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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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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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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笔记(482)爱上一只鸟


在长白山区,今天还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我走下公路去往树林的途中,我听着远处云雀的歌声,鼓舞了路边香玲草的盛开。那是迷人的紫色花蕊和白色的花瓣,说它赏心悦目是恰如其分的。

我一边走一边看草地上的植物,有蓝花草、牛心茶和六月菊。还有开花的和未开花的蒲公英。

荒坡上有一棵不高的橡树,树枝上垂吊着淡绿色雄柔夷花序。瞩目凝视橡树,感觉它有点孤单地伫立在阳光下。当我换个角度审视它的时候,我又觉得它是荒坡上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风景的风景,所以我心灵深处有某种触动与感悟。

我若有所思地站在橡树下眺望远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我,我仿佛被爱抚摸、融化,生命在一种律动中感受到了慰藉与体贴。时间好像定格在此刻,人生的欢乐、悲喜与长短似乎都不那么重要,我感觉自己与橡树、荒坡浑然一体,在不经意中进入了生命的一个重要时刻,一种不是永恒的永恒状态,那就是心静如水,执念阳光。

这是荒野给予我的自信与启迪。当我们放下世俗的欲念,在荒野成为一朵小花,或一棵小树,或一只小鸟的时候,才能有这样感受与平静。

我长时间凝视荒野。读懂了拥抱人生不需要盛装,只要带上蝴蝶一样的轻盈的心情,迈出狐狸一样轻快的脚步,生活自会为我们孕育美好-岁月静好。

还没有走进树林,就听见了鸟儿的啾鸣。我回头再次凝视那棵朴素的橡树,感觉它在阳光下是欣喜的与安静的。很多时候,一个人的与众不同不是特立独行,也不是鹤立鸡群,而是在任何不如意的环境里还依然热爱脚下的土地,哪怕是在一片废墟上也不改初衷,依然保持独立的人格,才是平凡里的卓尔不凡。信仰是人的第二个生命,气质是信仰发出的光波与气浪。

我蹲下身子观察耧斗菜和仙鹤草。它们都是一种中草药。长白山地区的药用植物和经济植物比比皆是。很多植物虽然开不出艳丽的花朵,但你不得不感叹它们的葱茏之美、蓬勃生机。我是极易被感动的人,特别是在那些平凡的植物或动物里看见或领悟到某种哲理的时候,我的心情皆是别样的澎湃。我听见眼前的貌不惊人的耧斗菜在告诉我,一个平凡人的不平凡,莫过于在自己身上和灵魂深处,演绎与风雨同行的人生,即使在逆境,也可以在废墟上精彩,因为虽然天地之大,对个体的人生来说,更多的是在方寸之间编织生命、爱情、理想、欢乐与悲喜的经纬。

因为森林的闭合作用,林中的阳光暗淡了很多。但有限的视野却格外清晰起来。一群警觉的麦如蓝儿被我发现,它们是长白山的夏侯鸟。我掏出望远镜静止地观察它们。静立或跳跃都是她它们自己的样子,绿褐色的上体几乎和森林的颜色接近,鸟儿们在进化中都提升了生存的戒备能力。

麦如蓝儿是长白山森林常见的鸟儿,数量较多,在西坡的抚松、南坡的长白、北坡的安图、敦化、东北坡的和龙都有,它们是构成高山岳桦和苔原带的优势鸟类,也是一种重要的食虫益鸟。

观察鸟儿或听鸟儿歌唱,宜静寂,宜心静,也可以陶醉其中。就像恋爱,爱屋及乌,要投入,才能体会其中的细微的甜蜜与温馨。

一只麦如蓝儿在枝头陶醉地歌唱,我能看见它颊喉部的黄白色,还有它撬动的尾羽的浪花般的波动。头顶的树枝是它的麦克风,它在尽情的歌唱,好像它要把自己一点一点地唱绿,让自己更接近繁殖期的那种森林的青绿,她要把树叶都唱成一条条的裙子,把自己打扮的更加葱茏秀梅。它忘我的歌唱感动了我,在我看来,只有真正热爱人生的人,才可能有如此热爱自己平凡生活热情,并在平凡中从不自卑地歌唱。

麦如蓝儿纯净和激情让我羞愧,后悔莫及,曾经有多少时光我日日沉浮与尘世,错过了多少诗意、多少心疼、多少美;回首,才发现自己活的苟且,由于活的过于真实与世俗,所以永远活不成天使的模样,也活不出鸟儿们简单的幸福。

这个傍晚,我站在山坡感慨万千。我感叹曾经日复一日的平庸,时光倏然而逝,我重复着别人的生命轨迹,亦被别人重蹈覆辙,我们一起平庸,一起挥霍生命,一起虚度年华,当我们心灵真正成熟了,才发现人生不能躲避的是日子,不堪回首的也是日子,渐行渐远的也是日子。

晚霞渐隐,鸟儿归林。唯有清风在吹拂,心潮开始平静。我知道,愿意与否,生命都有过虚度,在风尘里的平庸都是经历。或许,从今天爱上一只鸟儿,就开始了别样的人生。不奢求什么轰轰烈烈,也不奢求什么伟大,也不会奢求什么功名利禄,如果能不再虚度,我自己将用自己的名字,去命名天空的一颗星星,让它成为自己生命里座右铭。

我就是一只小小鸟,在万里迁途中,记住你生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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