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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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春波
国庆长假的内蒙古之行，让我对关外、塞北、坝上、草原以及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国历史的重大影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体会。刚返西南山城，秋热尚未退尽，人们身着单衣，不时启用空调，游侠客却在朋友圈晒出照片，坝上已是初雪飘飞，白桦林银装素裹，这不禁又让我心驰神往，从南向北，游记故地。
一
10月1日，从重庆乘机飞往北京，夜宿首都，养精蓄锐。次早出发，途经密云等地，车抵承德避暑山庄。这是清代皇帝避暑和处理政务的场所，故又名热河行宫，为世界文化遗产和中国四大名园、三大古建筑群之一，全国最大的皇家园林。因位于武烈河西岸狭长谷地上，地势优越，气候宜居，康熙、乾隆每年约住一半时间，清帝嘉庆、咸丰皆病逝这里，清前期重要的政治、军事、民族、外交等国家大事特别是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中俄北京条约》和“辛酉政变”亦发端于此，承德也就成了北京以外的陪都和第二个政治中心。
康熙二十年（1681年），清政府为加强地方管理，巩固北部防线，在距北京350多公里的蒙古草原建立了木兰围场。每年秋季，皇帝带领王公大臣、八旗军队、后宫妃嫔、皇族子孙等数万人行围狩猎，以达到训练军事、固边守防之目的。出于吃住行需要，沿途相继修建21座行宫，热河行宫便是其中之一，自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兴建，至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竣工，历时89年。
旅行团游历了宫殿区、湖泊区、平原区、山峦区四大部分，除对前朝正宫、烟雨塞湖、万树林地留下深刻印象外，最兴奋的莫过于看到一派蒙古草原风光和大兴安岭森林景象。初闻当地人经常提及“坝上”，我不明就里，请教导游，他说：“坝上就是高山草场。”后查资料获知，“坝上”是一个地理名词，特指草原陡然升高形成的地带，即河北省向内蒙古高原过渡区域，其中木兰围场县—乌兰布统大草原最为美丽。
二
第二天，我们离开承德，直奔乌兰布统大草原。秋高气爽，万山红遍，野果飘香，成群结队的马、绵羊、骆驼、鹿等放养草场，真是心旷神怡、耳目一新。车停百草敖包，蒙古族姑娘端上下马酒、敬献哈达，小伙子拉开马头琴、伴起歌舞，热情欢迎远方客人。随后，入住赤峰市克什克腾旗乌兰布统旅游景区。晚上，皓月当空，少数民族青年又载歌载舞，大家围着篝火共度一个难忘的草原之夜。
乌兰布统曾是清朝皇家木兰围场区，草原、湖泊、沙地、湿地、林地资源丰富，林木花卉、野生动物众多，民俗风情、古战场遗址遗迹、宗教文化保存完好，有《还珠格格》、《康熙王朝》、《汉武大帝》、《三国演义》、《射雕英雄传》、《狼图腾》等近60部古装和现代影视剧拍摄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美外景。平均海拔1500米，主要为草甸式草原，辅以高山密林，四季景色各异，春来山花烂漫，夏日碧草连天，秋则层林尽染，冬天雪原辽阔。
当旅伴沉醉秋之色彩斑斓，一头钻进夹皮沟、捷足先登五彩山、流连忘返白桦林、骑马扬鞭红山军马场、赏心悦目欧式风光区、跑步放飞大草原风筝、乘兴作客蒙古包、射箭滑沙荡秋千、早起爬坡望日出时，我却对将军泡子、佟国纲墓、十二座连营、乌兰布统古战场、公主湖产生浓厚兴趣，仿佛看见大漠孤烟，飘进穿越历史之旅。
公元1690年，大清康熙皇帝率二十万大军，在乌兰布统烽下安营扎寨，立大将军本营十二座，与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决战。噶尔丹军两万余人，依山傍水，隔河据高岸，缚驼结阵以待，发枪放矢，顽强抵抗。清军以猛烈炮火轰开驼阵，激战半日，血流成河。噶尔丹兵退入山林，据险坚守。至夜，康熙舅父、内大臣佟国纲率清军左翼循河绕山腰而上，大败噶尔丹军；右翼被沼泽河崖阻拦，退回原地。次日续战，双方死伤无数，佟国纲英勇战死，将士血染烽下水泊，从此人称“将军泡子”。蒙语中“泡子”即“湖”，“布统”亦为“雾霭”之意。大战平息，稠血染红湖水，红色雾霭数日不散；雾水相连，红烽若隐若现，遂得名“乌兰（红色）布统”。现在寻访“十二连营”旧址，仍可捡到锈迹斑斑的箭头……
噶尔丹是一个有影响力的蒙古族历史人物，他以数十年戎马生涯，东征西伐，纵横捭阖，在我国北方草原上叱咤风云，战绩显赫。相传，康熙皇帝为缓和矛盾并安抚北方少数民族，不惜忍痛割爱，将本已心属大臣李光地的三公主蓝齐格格远嫁给求娶她的噶尔丹，“公主湖”就是蓝齐格格途经草原、悲极而泣、泪流成湖的凄美写照。当然，草原人的热情奔放，噶尔丹的真情厚爱，最终赢得公主的芳心。不过，故事纯属虚构，公主湖风情依旧。史载，噶尔丹对抗清朝是叛乱，康熙帝遂三次御驾亲征。乌兰布统大战后，噶尔丹败退科布多。1696年昭莫多（今蒙古国肯特山南）之战，噶尔丹主力军被清军击溃，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也背叛他。次年，康熙帝再征讨时，他死于科布多（一说服毒药自杀，一说染瘟疫病亡），终年53岁。
我无法揣度，乌兰布统古战场给这片神奇草原平添几多历史厚重感。早在东汉初年，该地游牧鲜卑族人日渐强盛，曾为摆脱役属打败北匈奴，趁势占据漠北地区。随着现代生态文化旅游观光开发，梦幻般的动人传说和故事必将得到深度挖掘和打造，共同铸就坝上更加靓丽、魅力无穷的风景区。
三
10月6日，我们从滦河源头启程返京途中，在中国普通话之乡河北省滦平县城稍事休整，次日便向北京市怀柔区进发，去登慕田峪长城。
“万里长城，慕田独秀”。景区山峦叠嶂，植被覆盖率高；山势缓陡，曲直相间。现存长城5400米，东连古北口，西接居庸关，蜿蜒于崇山峻岭之巅，被称为“危岭雄关”。慕田峪关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是拱卫京畿、皇陵的北方屏障，曾发生过多次战事。据文献考证，南北朝时（550年‒577年）就在慕田峪筑有长城，明朝初年重建，大将徐达督建。明永乐二年（1404年），建“慕田峪关”。隆庆三年（1569年），抗倭名将戚继光率军整修。慕田峪所保留修复的长城，是全国明长城遗迹中保护最好的地段之一。因此，中外游客纷至沓来，尤以吸引外宾居多。
我和妻子、女儿拾级而上，依次游览正关台、大角楼、鹰飞倒仰等著名景点，体味长城古韵，观赏满山红叶，叹服壮丽景观。漫步敌楼、烽火台、云峰山，一股浓郁的家国情怀顿时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明清称东北三省即辽宁、吉林、黑龙江为“关外”，因处山海关以外得名。过去山东、河北遇到旱涝绝收、兵荒马乱，难以为计的穷人逃荒要饭，涌下关东，又叫“闯关东”，走陆路出山海关。黑土地上的大豆高粱和膘肥体壮的草原牧群救活无数关内饥民。抗战中东北军退出关外，日本帝国主义铁蹄恣意践踏我国领土，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奋起抵抗，再次驱走倭寇，收复大好河山。
古代划长城为界，以北地区因出边塞，故名塞北，偶与塞外一同使用。“塞”即边界，指汉族农耕文明与北方游牧部落的分界线。塞北地域辽阔，草原资源丰富，风光无限美好。清吴伟业诗云：“雁去雁来空塞北，花开花落自江南。”历史上，南北征战不休，很难实现统一。雍正皇帝曾言：“中国之一统，始于秦；塞外之一统，始于元；而极盛于我朝，自古中外一家，幅员极广，未有如我朝者也。”然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塞北现与江南融入祖国大家庭，实现文化交流、经济互动、社会连通、繁荣共强。
从长城归来，入住北京竹园宾馆。这是一座中国庭院式建筑，位于城北鼓楼西侧的一条幽静小巷，原为清朝末年邮政大臣盛宣怀的私宅，又曾是大太监李莲英的花园。徜徉园中，清雅别致，楼阁相续，长廊曲折，竹林阴翳。但我仍留恋坝上草原，那广袤高地，那缤纷林场，那散养牧群，那香甜奶茶……令人挥之不去。明天，我将再坐国航返程，回到南方，回到火城，回到水乡，回到三峡。
游走东西南北，阅览古今中外，我已知天命矣，唯愿心随根系，魂驻神州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