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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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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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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里的灰姑娘

              产房里的灰姑娘

     [美国]安妮.塞克斯登 著 廖春波 译


孩子,你生下来才六天。你平躺在我白色的床铺上,小指关节胖乎乎的;你如此小而强壮地贴紧我的乳房,像蜗牛缩成拳头状;你的嘴唇如野兽,贪婪吮吸母乳;你被亲人呵护,得以助力成长。起初难免挨饿,因为护士戴着帽子打盹,你和摇篮中其他无家可归的婴儿一样,缺乏温暖而殷勤的照料。你示意要茶杯,头儿就移动过来触碰我。你感觉到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但这是一张固有的病床,你不知道我的身体很长。

医生的脸色冷冰冰的。他们想要弄清事实真相,极力猜测抛弃我不管的男人,那个见异思迁的人,留下孽种就走开了的负心郎。但我们的病历毫无记载,我所做的一切是让你长大。现在,我们在这里被全部病房觉察了。他们视我为陌生人,尽管我从未说一句话。我生下你以后就感到腹中空空的,努力使你多呼吸新鲜空气。医生们将询问我的迷一般的问题制成图表,我看后掉头便走。

你是我认识的唯一张脸,我不可分割的骨肉。你吮吸着我不愿对医生回答的一系列问题。我一天六次满足你吃奶的要求。你的嘴唇猛吸我的奶汁,你的皮肤温暖而饱满。我瞧着你睁开双眼,它们像蓝宝石,双眸已经看得清东西了。你惊奇地眨动眼睛,我不知道你能看见什么。我可爱的心肝宝贝,你打破了我的沉默。我是谎言的庇护者。我应该学会重复说谎,还是就绝望地处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中抚摸我认识的人的脸?

过道附近的摇篮开始退回原处,我的双臂像使你舒适的袖套,它们拥抱你那柳树般的肢体和柳絮般的胎毛。我感到你的神经在颤动,每五天挤出一层褶痕。你那老头般的脸消除了护士们的怒气,但医生们来回责骂我。我说话了。我的沉默被你损害。我已懂得,我应该告诉他们记下来的一些事情。我的嗓音警告喉咙,父亲的名字——没有。我告诉他们记下来的一些事情。我的嗓音警告喉咙,父亲的名字——没有。我抱着你,你在我的双臂里,我给你取名私生子。

事已至此,我再也没什么可说,没什么可丢失的了。这就扯平了之前难言的其他事情。我绷紧脸,回绝掉你那猫头鹰般的眼神。我脆弱的造访者,我触碰着你那花朵般的面颊。你受伤似地紧靠我,我们忘记了过去的教训。我是一把推开你的支撑者。你突然离开我。我决定了你的必由之路,我的小继承人,遗弃你又担心失去我们自己。去吧,孩子,我的罪孽,仅此而已。


译自《美国女作家作品欣赏》(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秦小孟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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