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故乡的小河
廖春波
坦率地说,她不是河,更像小溪。虽然夹在两山之间,由西向东蜿蜒几十公里,夏季洪水滔滔,阻隔南来北往,但大部分时节,只有涓涓细流,鱼虾螃蟹出没,清澈微澜,冬干断流,浅滩相连,乱石毕露,横七竖八,通行无碍。
她在幽谷,深居简出,名不见传。查清代以来的县域地图,仅标一条曲线,绝无名称可考。当地习惯叫她“河沟脚”,对岸即为“沟那边”。沟河二岸田地甚少,松柏等树木茂盛,荆棘杂草丛生,花鸟虫蛾夺目,飞泉瀑布直下悬崖峭壁,雨后春笋幼苗破土而出,野生菌和桑葚诱人采摘,不过蛇鼠共患,实在难饱口福。
忆及童年,有她伴随,乐趣良多。割草弄柴、放牧牛羊、钻岩洞、捉迷藏、游泳、歇凉……室外活动频繁,四处留下足迹。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集体林满山遍野,尤以沿河长势好。一位老人负责管护,他早出晚归,把生产队数十孩子盯得最牢,哪怕扯点猪草,也要没收归公,交由队长发落父母管教,一般当众打得鬼哭狼嚎。可他有满肚子故事,成年累月倒不完。我们既怕他,又喜欢他,总是缠着他,他也爱表演。鲤鱼石上,洞二岩里,乌龟滩旁,小伙伴们围住他,津津有味地听他讲三国、说水浒、摆聊斋、唱山歌、诉苦难,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就此打住,大家意犹未尽,背着竹篓散去。
十六岁时,我离开她,求学异乡。难忘亲人嘱托,承诺常回农村,决不忘恩负义。离家近四十载,每年均返故里,独自守望河畔,重拾儿时记忆。山高水长,峰回路转,天气澄和,风物闲美。身临其境,顿感静穆,言犹在耳,虔诚如初。
其实,她早入驻我胸田,滋养着精神家园。无论我在何地,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不离不弃,默默深情化沃土。我无限留恋她,竟使青春焕发,自信人生不老。正可谓:
物是人非后,暮年事不休。故乡今安在,小河心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