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一把刀 ──王老二轶事

王保元，山西长治人，弟兄排行老二，又名王老二。自幼随父剃头，学得一手好手艺。十七岁时，日本兵开到了山西。他因害怕打仗，只身逃离故土，经黄河，过军渡，到米脂。在陕北那座小县城里一躲就是六十多年。

    因他剃头的技艺高超，城中人都纷纷找他剃头。他来者不拒。战乱年代，他给队伍剃头，不论红军白军都剃，也给监所里的犯人剃。他说，来找他剃头的人都远道而来，蓬头垢面，叫化子似的，他看着不忍心，也不顺眼，就给他们修理一番，使他们像个人样儿。

    五十年代，佳、米并县，本地区组织了一次上千人参加的剃头大比赛。他登台表演时，只见他取出剃刀，“嚓嚓嚓”，在鞋底上磨两下，“噌噌噌”，三下五除二， 以七分钟剃一颗头，八分钟理一颗头的记录获得了两县“剃头冠军”的称号。计算起来，六十多年来，经他理的头不下十万颗。胡宗南进攻陕北时，因战事吃紧，他给共产党的部队一天一夜就理了两个连。

    不过，他也有闪失的时候。一次，国民党徐连长的太太来理发，对他持怀疑态度，他那时正年轻气旺，拍着胸说：“毫末技术，顶上功夫！”可他这回却失算了，因他从未接触过这么大官的女性，闻见女人的气息，平时挥剪如风的手一下子不听使唤，更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兵士目光冷冷地盯得他脊背森凉。终于，他抖颤的手不由剪破了徐太太的耳朵，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那娇生惯养的徐太太一着疼，马上大惊大叫起来，对王老二又撕又抓，老汉慌得只顾躲闪，还没等士兵动手，老汉早挑着剃头担子提着鞋子跑了，太太撵得快，他跑得更欢，剃刀、磨刀石被摔在街上，惊得街上赶集的、卖瓜果的纷纷让路。

    王老二总结出一条经验：三十六计，跑为上计。他的一生中有三次跑得最欢，惟有这一次跑得最狼狈。他还有一次跑的经历是，四七年胡宗南进攻陕北来时，他一听见风声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因为他害怕国民党太太再叫他给理发。

    他最后悔的是，当年高县长做工作要他参加革命，因他害怕打打仗而拒绝了。

    如今，王老二虽已年过八旬，但他仍然不放弃自己的老本行。不过，找他理发的人显然不多了，因为他既不会干洗，也不会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