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列队离开巢穴》
青草只能匍匐着
我的目光之外
皆是为流水而生的土,如
蚂蚁离开巢穴,为何还要列队前行
几朵花爬上头顶
密林深处,蘑菇从我的身体里
取出了雨水和一把伞
一些树相互搀扶着
走在陡峭的山路上
好比几束碎了的阳光,口含红唇
像放任一只翼虎
改变了泥土的惊恐之色
我何尝不是一只胆小的植物
只是你躲在身后喊出我的乳名
你一发声,我便抄袭了你的飞翔
《我以为时间不会说话》
草地,草地
如一些按钮
只用来制止原谅
我的青葱,竞演人间的荒芜
我以为的荒芜,竟成秋色赋
我挽留身边的江水
老盯着下游的河道
总想用一个个新的名字证明自己
好比我的颜色是别人给的
培育出一大批仇人
我听见咔嚓一声,你
一声不吭地放走了灯光
我只有靠身体里的水流发电
睁眼放出弱弱的闪电
《发际线》
正好与我相佐
但不影响小花开在故乡的田野上
故乡不止有牛羊
它们惯于埋头行走
偶尔也会抬起头
仿佛一些心思或喜悦被突然记起
它朝天叫唤了几声
再换个地方将它们存放
好像是雨水从发梢间伸开五指
我用人世间的梳子
打理自己
想一想,除了我自己
你是唯一触摸我发际线的人
那么娇羞好看
《身体的超市》
偶尔来逛逛的,是相思或亲人
暗恋或初恋的美人
自己爬出来,是泪水
被逼出来的,才是汗水
被逼疯了出来的,才是鲜血
身体门庭若市
太像水果专卖店,精品太多
但我不喜欢带刀的人
哪怕你是一把水果刀
《蝙蝠》
一只蝙蝠
附在白色的墙壁上
圣洁变得有些犹豫
这个有眼的人,从来不用目光
和怜色之美
喜欢听取劝慰的钟声
人世再来一次黑,你从不让出颜色
你相信墙,也不信甜言蜜语
声音和耳朵都有
就吃不了闭门羹
你的手脚太黑
但摁到哪儿都是干净的
就像黑夜选择的地方
总有灯光来标注你来过的效果
《一只碗描绘出疼痛感》
那个素花的瓷碗,碗底
一条裂纹现身,我以流水试错
你还不是一条河
勾起我的疼痛
好比再心思慎密的人
一开口,会说漏嘴
至此,我知道
那个合不拢的地方,将你的心底
挪了出来,里面
曾刮起一道闪电
《远处》
远处。塔吊的手臂
老是提起我忘记的东西
好似我内心的矜持
一直很柔软
总把一切安排的很瘦小
颜色淡到,只需一支黑色的笔
就可涂抹出劳动的身姿或果实
像我幼稚时的绘画
喜欢画只有远一点的物体
比如只有身影的你
我装着不认识这个人
灵感从我的笔里出来,那个人
以远远的、小小的愿望
在那塔吊动摇的工地顶上
动了不止一下
《我就是一个黑洞》
我就是一个黑洞
呆望着,好似一缕灯光
要吐出长舌,这个人世的妇孺
话题说的直白
就是一扇危险的窗口
比起我,我更有门庭若市的快感
能照见那些心怀叵测的植物
墙外的夹竹桃
像条蛇头戴有颜色的花
不动声色动用过邪念
认可我所喜欢的缝隙或蚁穴
《我从野草处入手》
阳台。光线充足
一切就绪,好似纯色不容小觑
这赊取的东西
从在外面的人的身体里来
又回到别人的矜持里
还有一小片的植物
它占用的美好,不可以言语
就像欲望弱弱的
告诉我扶墙,要扶弯弯的墙
一小撮泥土,占据相思的花盆
一小撮的水,呈雾状最好
你心生一朵小花
最好还心生一株野草,让我
有一个下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