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听着这首《童年》的歌曲,我不禁想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悄然远逝充满童年乐趣的夏天。
荔红时节,蝉声大噪。这正是捉知了的好时候。村子里的队屋四周,生长着七、八棵高大的古荔枝树,树上挂满了荔果,知了停在这些树上,不顾人来人往,一个劲地“吱吱吱”叫着。
知了的学名叫“蝉”,是一种半翅目昆虫,因其叫的声音象“知了”而得名。知了的嘴像一只硬管,它把嘴插入树干,一天到晚地吮吸汁液,把大量营养和水分吸到体内,用来延长寿命。它在树上排泄时,是以尿液的形式从腹部排出的,夏天,人们从树下走过时,会莫名其妙被“袭击”,乍一看还以为是下雨了呢!
夏日骄阳似火,队屋四周那七八棵高大的古荔枝树下本来是村里人乘凉的好地方,但因为树上的知了多,排泄的尿液也多,每天树下细雨飞扬,大人只能避而远之。小孩子却喜欢上这里:树上的知了多,容易捕捉。
知了每天鸣叫有一定的规律。一般是早上、中午、午后、傍晚各鸣叫一次。早上天刚蒙蒙亮,知了便集体鸣叫了,每次集体鸣叫少说也有五分钟。这时候,我和小伙伴们便立即起床,光着脚不约而同地跑到树下,寻找趴在树干上的知了。知了在未成熟之前在土里成长,之后在夜间出土趴在树干上脱壳,脱完壳就有了翅膀了。所以,知了早上常趴在树干低处欢叫,让我和小伙伴们捉了个正着。这个时间,我们捉知了全不费功夫,一捉一个准。
早饭过后,捕捉知了就不大容易了。知了已飞到树上面,捕捉全靠长竿和粘胶。我们持刀找到菠萝蜜树,往树身砍上几刀,刀口处流出像胶一样的白色黏液,黏液凝固后,便是上好的粘胶。我们把这种粘胶固定在竹竿上端,便可挥竿上阵粘知了。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荔枝树下面,一个个仰着头,寻找树上的知了,发现目标后,便小心地把竹竿伸到其背后,然后猛地一点,知了被牢牢地粘住了,挣扎了几下,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后乖乖就范。但粘知了并不是每次都能百发百中,有时候动静大了,知了闻声“吱”的一声,便溜之大吉,我们只好重新寻找目标。
捉知了要手稳,心细、动作敏捷,能锻炼人的协调能力,眼力、定力、决断能力等。我和小伙伴们常常一起抓知了,并乐此不疲。
我常常一次可抓到几十个知了。把抓到的知了摘掉翅膀并洗净后,放入油锅炒一下,便是可口的美食。更多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把抓到的知了直接丢进火里烤熟。烤食知了也让我们趣乐无穷。
夜里抓知了,更有一番情趣。
知了有趋光性,与蛾子一样爱扑火。夏日晚上,我和小伙伴们到队屋前玩耍,玩够之后,便抱来一些柴草,在荔枝树下点上一堆火,很快就可看到知了扑火的景象。我们蹲在火堆旁,守火待知了,每抓到扑火的知了,便立即随手丢入火中,边烤边吃,别有趣味。
其实,用火捉知了的方法古来有之。《吕氏春秋•期贤》中记载:“今夫爚蝉者,务在明其火,振其树而已。火不明,虽振其树,何益?”。夜晚在树下燃起一堆火,然后晃动树,知了受惊后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冲向火堆。古人早就懂得用火捉知了。
绿树浓荫夏日长。少年不经事,不知愁嗞味。儿时的生活尽管艰难,但夏日里的童年因有知了而充满乐趣。
收藏家、古董鉴赏家马未都写有一篇短文,谈的就是捉知了的乐趣。一次,他出差到了厦门鼓浪屿,看到枝梢上有知了鸣叫,有感而发。他在文中说:
“仔细想想,至少有二十年没再见过粘知了的孩子了。城市连农村孩子的快乐都被现代生活替换了,质朴的快乐已成为孩子们的奢望。今天的孩子们可怜啊,快乐是高科技置换来的,不是与生俱来的。与生俱来的快乐是一种本能,本能则是人类生存的根本。
知了引吭高歌,科学的解释是知了在寻求配偶。以比例而言,这是世界上发声器最大的动物,声音有的可高达130分贝。这让外人难受的噪音知了自己很高兴,因为寻求异性是它的本能,本能的快乐是无法用其它替换的。”
古人认为知了餐风饮露,是高洁的象征,所以常以知了的高洁表现自己品行的高洁。《唐诗别裁》说:“咏蝉者每咏其声,此独尊其品格。”由于知了栖于高枝,风餐露宿,不食人间烟火,则其所喻之人品,自属于清高一型。骆宾王《在狱咏蝉》:“无人信高洁。”李商隐《蝉》:“本以高难饱”,“我亦举家清”。王沂孙《齐天乐》:“甚独抱清高,顿成凄楚。”虞世南《蝉》:“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他们都是用知了喻指高洁的人品。
近年来,知了“飞”上了酒家餐桌。神奇的是,很多人对它一吃难忘。尽管售价高达数百元一公斤,依旧吸引了不少人品尝。有人说知了富有营养价值,其全身都是蛋白质,没有脂肪,且有补肾、清热解毒的功效,保健功效好。难怪受到吃客的青睐了。
知了的叫声,曾是夏日里的风景。但随着城乡的不断发展,现适宜知了生长的环境正在减少。对于我们来说,听鸡啼和蛙鸣早已是一种奢望,而年年伴随人们度过盛夏的知了声也越来越稀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