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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日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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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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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是个大好人

我的儿童和少年时代,是在艰苦的农村生活度过。我曾几次问过父亲:“以前我们家的生活好吗?”

父亲说:“建国前,我们家的生活在村里还算是可以的。虽然没有好饭好菜,但温饱不是问题。那时祖父做小生意,在村里还有自家的田产,有时还接济亲戚朋友。”

祖父名春仁,在农闲时节,常到圩上卖薯粉条。

雷州盛产番薯。过去,在收获季节,农家常以此来制作粉条。制作好的粉加入糖水拌着吃,清凉消暑,开胃也健胃。传统的薯粉条制作方法不容易掌握:将番薯洗净,擦成薯泥,装入布袋挤出薯浆,过1—2日薯浆沉淀后,倒出清水,取出结成板块的薯浆,将其晒干、搓成粉末,便成薯粉。制作粉条时,先用生粉加熟粉和水搅拌成粉浆,稀稠适当,再将粉浆装入下端有几个小孔的椰子瓢,抖动椰瓢,粉条徐徐落入沸水锅内,煮熟后捞出放入清水冷却即成。

祖父特别会制作薯粉条,将薯粉条制作得滑溜溜的,“索”的一声就吃下去。他把制作好薯粉条用竹筐装着,挑到河头等圩上摆卖。父亲小时候和他哥哥跟着祖父到圩上去,给祖父当帮手。

我十多岁的时候,祖母有一次提起祖父时,说祖父特别疼爱我父亲,祖父到圩上卖薯粉条,不管担子多重,宁愿自己挑,也不要我父亲分担。

父亲听了,只是笑了笑。

我童年时,祖父已经去世。他去世前几年患上了病,下肢浮肿,行动不便。他活了七十多岁,我对他只有模糊的印象。后来,我从祖父给外村人借粮一事,感受到了他的热心肠。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夏日中午,半岛雷州烈日如火,热浪逼人。我吃过午饭,独自在祖屋前一棵枝叶茂密的荔枝树下纳凉。当时我祖母和伯父一家还居住祖屋。

此时,有一老汉挑着两袋东西,向着我家大门口走来(事后得知,他一入村,便向村里人说起我祖父的名字,打听了我祖母所居住的位置)。他约摸60多岁,下穿黑色唐装裤,裸露着上身,全身汗水光亮亮的。这些年,我常见到进村要粮食的男女乞丐。我暗忖:这乞丐也够辛苦的,大热天还到村里来。

伯母正从屋里出来,看到这老汉挑着东西就往大门里走,她连忙拦住他,说:“老伯,你就在外面树下休息一下吧,渴了,我这里有水。要粮米吗?我回屋拿给你。”

“不,不,我是来还债的。”老汉放下担子,一个劲地说。他又说出了我祖父的名字(我祖父那时已去世多年),说是多年前向我祖父借了两斗谷子。

伯母一时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问:“还什么债呀?我不认识你。”

正说着呢,祖母从屋里走了出来,听了老汉这么一说,她想了一想,呵呵地笑了:“记起来了,当年是有借谷子这么一回事。当年你和你父来借谷子时,我在家呢。这事我们早已忘记了!”

老汉细细打量了我祖母一回,说:“你当年还年青呢,我还记得起你!”

祖母说:“我老了!你那时还是个小孩子,现在也老了,认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我终于把事情搞清楚了。这老汉是雷州市(当时的海康县)杨家镇大房村人,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为了糊口,他与父亲从老家到坡心村养鸭子,由于粮食不够用,便找到我祖父,借了两斗谷子(约四十斤),事情已隔三十多年了。

老汉用手擦着头上的汗水,说:“多年前,我父亲临死时还记着这件事,嘱咐我今后无论如何一定要还上这笔债,我一直心中有愧啊,年年都为温饱发愁。多亏这几年实行了生产承包责任制,家里人才吃饱了饭,拖欠这么久的债今天才能还上,真是对不起了!”

老汉告诉我们,他一早挑着四十斤大米,从老家杨家镇大房村寻路而来,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就这样走了十多公里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的村子坡心村。还了债,他心里十分高兴。

祖母看他累了,叫他在屋前树下休息,忙进屋张罗给他做饭去。

他休息时对我说:“当年,我父亲找了几户人家借谷子,但人家不愿意借,我父亲与你祖父只是一面之交,找到你祖父说明来意时,你祖父两话不说,就叫你祖母给我们往袋子里装谷子,你祖父真是个大好人!”

我说:“阿伯,您也是个好人!”

下午,祖母叫我堂哥用自行车搭他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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