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呈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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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呈荣
（一）
所谓“钉子户”，就是在城市建设征用土地时,与政府讨价还价,不肯迁走的住户。《现代汉语词典》中也是这么解释的。
徐家镇是区里规划首批新农村建设的示范镇之一。示范镇的基础设施要按城区的规格建设，因为区里已规划建成一条十里长街，把城区与徐家镇连接起来，那时徐家镇的人就是城区的人了，前景多么美好的啊！政府对搬迁户们除了财产赔偿之外，还要组织新的就业培训寻找门路，赴外地集体打工挣钱，而且对困难户还发给生活补贴。
十里长街建成后，搬迁户们都有新的住房和经商门面，以后的生活有望节节高了。为此，政府加紧招商引资，徐家镇制定了奖励政策：无论是谁引了资，都按引资总额的2%奖给引资人。对于一般村民们说来，引资奖金谁也没有去想，因为想了也是白想，乡下人谁有那能耐呀？只是村民们知道在这场扩建搬迁过程中必须付出代价，因为搬家要损失眼前的利益，还要失去耕种的土地。故土难离啊，谁愿意弃旧搬家呢？在搬迁中，最顽固的“钉子”户就数阿龙了。
阿龙的家紧靠通往城区的公路边，交通便利人来人往。他的家后面是一口大鱼塘，养鱼早就发了财。自建的小洋楼底层开的是百货店，怪不得有人说他房前房后都有金银往屋里流，当然他的小日子过得也十分的红火，而且阿龙还会捉筋拿穴，有一套祖传的医术活。哪个村民扭了腰、崴了脚什么的，经他三下两下给摆弄后，便可没事走人。做这种积德行善的事，他不收一分钱，因而在乡间里他的人缘很好。
十里长街规划中的第一期工程是修筑从徐家镇通往城区的六车道笔直大公路，以后两边才好建设十里商业长街。大公路要从阿龙屋后的鱼塘穿过，这样一来他的鱼塘和小洋楼都得拆掉。阿龙怎能轻易答应搬迁？村干部们好说歹说都说不动阿龙，只好去请吴镇长。
正巧，吴镇长昨夜把脖子睡出了失枕的毛病，想到阿龙的家找他推拿按摩，于是就有了公事私事兼顾着办的念头。阿龙见吴镇长满脸堆笑地来了，他却一脚踏在门槛上，堵着吴镇长不让他进。
吴镇长梗着脖子笑道：“阿龙啊，我是来请你给我推拿按摩的，这会儿不忙吧？”阿龙没有答话，把吴镇长拉过来让他的脸朝门外，自己站在了门槛上。这样吴镇长的脑袋就贴在了他的胸脯上，他这才问：“不想再来？”吴镇长道：“谁不想一次性治好伤痛啊！”阿龙就一手托住了他的下颔，一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猛然往上一抬，就把吴镇长的双脚离地悬空了起来，痛得他杀猪一般的嚎叫。阿龙不管他怎么痛叫，接着让他悬空左右摇摆，如荡秋千似的，然后，把他放下来坐在门槛上，自个儿脸还朝外，只说了两个字：“别动！”
过了好大一会儿，吴镇长没见阿龙有动静，他轻轻地扭头往屋里一看，嗬，脖子居然能自由的转动，也不痛了。只是他回头往屋内看时，却不见了阿龙，原来阿龙早就从后门溜出家，走了。
阿龙不声不响地溜到了陈老板那里。
陈老板有百十亩鱼塘，他有钱，雇人养鱼。这次修大公路，他毁的鱼塘比阿龙的损失更惨重。不过，他是包工头，在区里有后台，所以养鱼户们暗中把他当为主心骨；陈老板呢，也自居“领导”身份给大家出主意，指挥大家该怎么干不该怎么干。他向阿龙通报了最新信息，区里修大公路的资金已筹集到位，估计政府催搬家的力度要加大，他叫阿龙一定要顶住，尽量出难题让政府多给些赔偿费，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阿龙得意地给陈老板讲了他把吴镇长凉在家门口坐门槛老等着的事。陈老板则喝斥阿龙：“你他妈的阿龙，这是在捅马蜂窝啊，得罪了吴镇长，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就不会动动脑筋，多诉诉苦？”阿龙想想也是，让吴镇长疼痛难受了，以后拆迁赔偿费少了，反倒让我阿龙受损失。阿龙转念一想，鱼塘的赔偿费是按征收鱼塘的面积算，不是按鱼塘里鱼儿的多少算，谁敢少赔偿我阿龙的钱？陈老板以为阿龙服气了，便指挥他下一步的行动：“我给养鱼户们都讲了，这段时间谁也别卖鱼。一卖鱼，他们就看出我们的防线开始崩溃了。阿龙，你一定要带头顶住，这是多要赔偿费的关键时刻。”
阿龙从陈老板那里出来，在回家路上是一路盘算着。他想，陈老板暗中操纵养鱼户们最近都不卖鱼，这明摆着的是：城里鱼市上鱼少了，鱼价要上涨，这会儿卖鱼收入会增加；待以后大家顶不住了，都卖鱼了，那会儿是鱼多只好贱卖，收入减少是无疑的。阿龙想了想,心里就自个嘿嘿冷笑：你他妈陈老板名不正言不顺，算是哪一级领导？你叫我不卖鱼我就不卖鱼吗？老子就是要趁养鱼户们不卖鱼的时候，自个悄悄卖鱼狠赚一把。
当夜，阿龙就偷偷网了自家鱼塘的鱼，连夜运到城里的农贸市场卖了。果然，赶上了这几天鱼价上浮，归来时，天还没有放亮呢！就这样，他连续干了几夜，连卖了几天，直到鱼塘里再也捞不上一条一两重以上的鱼才罢手。做归做，说归说。白天，他公开宣扬：“要想让我搬家和毁鱼塘，除非是我阿龙鱼塘里的鱼全他妈飞了！老子说不搬就不搬！”
阿龙说出拒搬迁的话越强硬，就越让陈老板暗中高兴。因为有阿龙这“钉子”户带头刁难，陈老板估计政府对鱼塘的赔偿费必定要提高标准，他家的鱼塘面积最多，可以稳得大利了。同时，阿龙的话，能引起徐家镇政府的重视，镇政府会来尽快拔掉阿龙这颗“钉子”。受损的是阿龙，得益的是我陈某人，他暗里便偷着乐。
（二）
这天，吴镇长带着干部们来到了阿龙家。
吴镇长先耐心地对阿龙做思想工作，讲了区里镇里的改革开放决策不会改变；讲了搬迁户们以后有生活方面的困难，政府会帮助解决；还讲了未来的徐家镇发展的美好前景……吴镇长一句话归总，你阿龙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先卖鱼，清塘后搬家，不得阻碍扩建工程的顺利开展。阿龙最后还是顶了吴镇长，用那句早传开了的强硬话：“除非是鱼塘的鱼全他妈飞了，我就搬家！”鱼塘的鱼怎么会自动飞呢，别的干部对阿龙这种强硬态度毫无办法，都拿眼看吴镇长，示意他立即采取最后方案吧。
这时，吴镇长就软中带硬地对阿龙讲：“阿龙，你不要以为我们对你束手无策，镇上可以按有关政策对你强制执行。”阿龙听后，眼皮都不眨一眨，道：“好哇，你们就赶快强制执行呀！你们帮我网鱼，还省得我自己动手呢！”吴镇长不得不把手一挥，早准备动手的一群人就去放鱼塘的水，他们要毁塘卖鱼！
哗啦啦的鱼塘水决堤似的流着，但在出水口却不见一条鱼落网。最后，塘水放干了，只网住了十来斤寸把长的小鱼。阿龙漫不经心地说：“哟，还真他妈的是鱼儿飞了呀，这是天意叫我搬家不是？”谁都看出了狡猾的阿龙是暗中早卖了鱼，如今故意弄出闹剧来耍人。不过，人们没想到拔起他这颗“钉子”是这么的简单，于是也顺水推舟陪他舒心地一笑。吴镇长没有再说什么，只友好地握住了阿龙的手，算是摆平了这件事。
阿龙用透明塑料袋子装了那十来斤小鱼提到城里去卖。这种小鱼，农贸市场的老板是不会收购的，他便过大街穿小巷零售。他想，这些小鱼如果实在卖不脱，就自个提回家去油炸了，下酒吃。他提着鱼走着走着，就遇见一个穿着很整洁的老头走到跟前问：“你怎么把小鱼也卖了呢？”阿龙见他是外地口音，就笑着说道：“偷完了大鱼只好偷小鱼。”那老头没见过如此胆大的小偷，竟敢当着顾客的面说出这小鱼是偷来卖的，于是便瞥了阿龙一眼，转身就走。
“别走哇，老人家。”阿龙笑着叫住了他，“你的肩周炎不想让我给你捏一捏解痛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肩周炎？”老头认真地看了阿龙一眼，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小偷，可他偏偏说自己是小偷，这是为啥？而且还能一眼看出我肩膀有疼痛。这……他是瞎蒙猜中的呢，还是真有诊病治伤的本事？
阿龙道：“你原先不是习惯性走路耸肩的，而是肩膀关节有病，而且还是老毛病！老人家，你这肩膀一遇天气变化就酸痛，对吧？告诉你吧，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凭我阿龙一手祖传绝活，没有治不好的肩周炎，你不想试试吗？”
老头正在犹豫，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眼前这汉子给捉捏捉捏，可是阿龙已经边说边出手了。阿龙这次不像给吴镇长治脖子痛那样使蛮力速见成效，而是轻手轻揉地点了几个穴位。他揉了一阵子，便让老头耸了耸肩。老人舒心道：“你真还行。”阿龙讲：“你这肩周炎比较严重，一两次搓揉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往后还要用我祖传的艾条火灸来根治，请放心，这些花不了几个钱。”这话是暗示老头，揉搓几下子可以不收钱，但要治好病还是需要时间，需要药物辅助，还得花点钱。
阿龙对村民们治伤疗痛什么的都是免费，为啥今天对待这个城市里的老头就想从他身上捞几个医疗费呢？说来，这也是与十里商业长街建设规划有关。因为大工程启动之后，搬家的农民不再从事传统的农业活，他们或由政府帮助或是自己找各种新的营生门路，他们开始像城里人一样必须赚钱了。而阿龙早就想好了，他也要利用祖传的医术活进城来办个营业执照干个体行医。今天能治好了这个老头的肩周炎，以后他就会成为一个替他义务宣传治病的广告员了。
老头关心地问：“治病需要多长时间？”
阿龙一本正经，很在行地说：“花不了多长时间。要说具体多长时间嘛，还得仔细看了肩周炎的病因病史之后才能决定。这里站着不便脱衣检查。这样吧，我到你家里去看看好不好？”阿龙有心治好老人的病，心想既然缠上他了，就缠到底。老人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点头同意了。
阿龙提着那袋卖不掉的小鱼高兴地跟着老头走。没走多远，就碰上了一个过路的买主。阿龙为了早点儿将小鱼脱手，不想拎着袋子去给老头治病，只好便宜地连同袋子都卖给了过路人，于是他腾出了手，走路就轻松多了。他一路上说着话讨老头子高兴，这会儿他不提治病之事，更不讲医治价钱。他要见机行事，放长线钓大鱼。
老头把阿龙带到了一个地方。一看，这哪里是老头的家呀！原来老头住的是本城区最豪华的富华宾馆，这让阿龙暗地里高兴。住这样高级宾馆的人肯定是有钱人，往后给他治好了肩周炎他会舍得大把掏钱酬谢的。阿龙庆幸今天的意外收获不小啊！
阿龙随老头向着一栋高楼走去,这里可让阿龙大开眼界了。以往他没有少来城区，但没啥事上那些高楼大厦去干什么呀，还别说，阿龙坐电梯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由于兴奋和好奇，他只能跟在老头后面走，没注意老头怎么手一摸，那电梯门就开了。电梯里面空空的，如一间小屋子，老头进去，他就跟着进去，在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铁门自动开了。老头走出去，他赶忙跟着也走出去。20层楼不知不觉间就上来了，阿龙才明白了电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些想法，他不能对老头讲。如果讲了，自己就是个让老头瞧不起的土包子！
阿龙再一看，走廊里铺着红地毯，彩灯照耀下他如同上了天，走在云彩上，乐得飘飘然。到了老头住的房间门口，老头把一个什么卡片喂进了门缝，那门就发出吱吱的叫声，不用铁制的钥匙就把房门打开了。奇哟！此时阿龙觉得自己只是一头会耕地的笨牛，对外界的科技知识了解太少了。心想：要给这个有钱的老头治病，得格外的小心在意，弄不好不但得不到钱，反而还会挨一顿训斥。进了卧室，里面设备齐全，华光四射。阿龙自忖道：这么豪华的睡觉处，要是轮到我来这里过夜，肯定睡不着。他心里在轻叹，城里有钱人的生活方式与乡下农民的差距确实是太大呀！如今世道变了，他突然希望尽早建设好十里商业街，这样他也能正儿八经的当起城市人，像这老人一样过着舒适的生活。
老头要给阿龙泡茶，阿龙阻止道：“不忙，我先给你看看肩周炎。”
阿龙已明白这老头不是本地人，外地客不会长久住宾馆。这回治病他要速战速决，要拿出看家本领来，这样才能让他相信我的医术，当然还得让他乐意掏钱，乐意为我宣传。因此，阿龙就像对待亲爹一样给老头脱衣，扶他上床躺好，轻轻地摸他的肩膀，仔细地了解他的病情。“老人家，今天你幸好碰上了我。你这肩周炎已经发展得很严重了啊！弄不好手臂都会逐渐的麻木萎缩。”阿龙说的这话让老头信服了，近来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有些麻木。他找过医生治了，药呢没少吃，就是效果不佳。
老人很烦恼地说：“你真能治好吗？”阿龙有把握地说：“没有问题。先给你治十天，看第一个疗程的效果就知道了。”老头急了：“十天哪？可是我明天就得离开这里！”阿龙听后，真诚地说：“如果换别的医生，会故意把你的病情说得十分严重，让你留下来治几个月。我呢，实打实的，一个疗程就需要十天时间。老人家，你急什么呀，世上的大小事你干得完吗？世上有挣不完的钱，可没有身体怎么能行？你挣钱再多，若身体不行，挣钱又有什么用呢？我是为你好。这样吧，少说你也得住五天，我天天来给你治，看了效果您再定时间。”阿龙的话很实在，也富有人情味，老头听后也没表示什么，算是同意了。
接着阿龙进一步做老人的思想工作。阿龙心想老头这肩周炎，仅靠捉筋拿穴，只能解决一时之痛，不能根治。他不想骗钱，还是实话实说：“老人家，我可以再缩短到三天时间，但你得同我一起到我家里去住，我给你就近治疗，用我的祖传秘方除去你多年炎症的淤血，见效会快一些。如三天之后不见效果，我不收你一分钱治疗费。不然，你一两天就急着要走，没有治好，我阿龙的名声会臭传很远呢！”
老头听到阿龙的这番话很感动，便同意到阿龙家住下来让他治疗三天。
（三）
在回乡下的出租车上，阿龙亲热地和老人交谈，便得知他姓伍，别的话他一概不问。进了家门，阿龙高兴地给妻子介绍：“这是外来贵客伍老先生！”
阿龙的妻子赶忙杀鸡款待伍老先生，接着换床单被子，让伍老先生歇息。她拉过儿子，要儿子叫伍爷爷，让伍老先生有如归家之感。阿龙自己呢，与伍老先生聊天喝茶。阿龙这才讲，他为了响应十里商业长街建设，马上要搬迁，把塘里的鱼全卖了，今天把剩下的十来斤小鱼提到城里去卖，偶然同伍老先生碰面，也算是三生有缘了。老先生对十里商业长街特感兴趣，话扯到这方面来，两人谈得十分投机。
经过阿龙祖传药等秘方的治疗，伍老先生当晚肩膀就不痛了，感觉热乎乎的很舒服。临睡前，阿龙的妻子给老先生打来了洗脚水，阿龙给老先生脱鞋洗脚。“使不得使不得，我手能自如活动了，自己能洗！”老先生很客气地推让。的确，阿龙有些讨好老先生的意味，亲爹在世时，他也很少亲手给老爹洗个脚呢！为什么呢？阿龙这人就是想图个好名声，让伍老先生日后记住他，宣传他医术高、人品好，那可是潜在的无价之宝啊！
阿龙顺势握住老先生的脚说：“老人家，我给你捏脚板上的穴位，是继续治疗你的肩周炎啦，四肢经络相通，你就别推辞了。”经他这么一说，老人家就相信了。夜里，阿龙与伍老先生长谈到后半夜才睡觉。
谁知第二天吃了早餐之后，伍老先生突然提出要走，这让阿龙始料未及。难道是自己对他照顾不周？或者……总之，阿龙非常失望，他想，现在的有钱人，真是越有钱越抠门，给他治了病，连一句感谢话都舍不得说，一开口就说要走。阿龙有点憋不住了，阴着脸问：“你要上哪里去！？”
“到你们镇政府去呀。”伍老头说。
“你去干什么？”阿龙更不高兴了。因为，阿龙明白过来，这个伍老头一直不讲自己家里的事，他到底家住哪里呀？莫不是区里的某个老干部，借治肩周炎之机，来暗暗调查我阿龙当“钉子”户的事？昨夜和他的一番诚心谈话，言多必有一失，我阿龙确实对搬迁思想不通，他莫不是拿我的短处到镇政府去告我的黑状吧？
老先生看着阿龙生气疑惑的表情，不得不说：“我不能再瞒你了。实话对你说吧，我是从台湾来大陆考察投资项目的，已经在你们区逗留几天了，打算今天离开。昨日有幸遇到你这个热情的医生，你真心实意地把我请到家中来治肩周炎，你们一家人的热情接待让我很感动。我对你们镇上的十里商业长街建设规划很感兴趣，它的巨大商机吸引着我，我决定在此投资，今天就去你们镇政府同镇领导洽谈投资事宜。”
“好哇！”阿龙拍腿站了起来，“我马上带你去！”
阿龙把伍老先生带到了徐家镇政府，他一开口就问办公室的人：“吴镇长在哪里，我要见他！”
徐家镇政府的人都知道阿龙是搬迁的“钉子”户，今天他又来闹事了！于是便请他落坐，劝解他先消消气，接着才说吴镇长到区里开会去了，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啥？等他是一天还是半月？叫他马上回来！”
看你阿龙有多大的脸面，能叫吴镇长马上回来？办公室的人心里这么一想，脸上还是带着微笑，用十分宽容的话，说道：“阿龙啊，就是马上打电话，吴镇长他也不一定能马上就回来呀！”
“你们知道这位伍老先生是谁吗？他可是从台湾来的大老板，特意来我们镇洽谈十里商业长街投资项目的。吴镇长不马上回来，伍老先生却马上就要走！”
办公室的人被阿龙的几句话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站在一旁的伍老先生诚恳地证实了阿龙没有说假话，办公室的人这才明白是误会阿龙了，赶忙给吴镇长打了个十万紧急的电话。
吴镇长带着一位分管的副区长赶回来了，不用说大家的脸上都笑开了花。阿龙对那些捧场的话一句也记不住，只记住了吴镇长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真是没有想到啊，你这个犟拐拐的阿龙还有大本事引资啊！你真行啊，你将是镇上第一个领取引资奖的人。”
引资奖？阿龙这才记起区里到徐家镇来宣传过的引资奖励政策，引资人可以得到引资总额的2%的奖金！
那天，阿龙列席了台湾富商伍老先生与吴镇长他们的合资签约仪式。会上那些惯常的客套话，阿龙懒得往心上记，他也不理睬副区长怎么说感谢的话，只洗耳恭听着伍老先生投资到位的总额是多少钱。终于，阿龙听到了伍老先生要投资人民币5000万元，喜得他赶快细算了一下该得多少奖金！5000万元的2%该得100万元啦！“我的妈呀！”阿龙喜得惊叫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向前便栽倒了……
旁人把阿龙扶起坐稳，才让他清醒了一些。吴镇长问：“阿龙，你到底是怎么啦？”
阿龙岂能说出他得了100万元奖金的事，他腼腆地说：“我这几天搬家搬得很累，居然听了一会儿就打起瞌睡来了……”
大家看他那憨厚的模样，禁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得阿龙都有些支持不住了，他只好迎着大伙的笑声，傻傻地吼道：“我可不是什么丁子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