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浓情深

{散文}

方有良

百合鳌山的雾，令我终生难忘！

十年前的深秋，我从校椅镇莫明其妙的调到百合镇。由于心情苦闷，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拂晓时分，我走上单位宿舍的天台。单位的后面，紧挨泸碑江，江的对岸有竹林，竹林后是百合中学校舍，校舍后面依稀可见，便是鳌山。拨开我眼前的雾，便见江边有几株黄色的花，雾里看花，雾因花而朦胧，花因雾而失色，宛如我的心情。江面弥漫出一团团雾气，挂在竹林之上，稍远些，灌木丛啦，教学楼啦，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看不太清，似乎一切都在雾中飘浮。

云雾弥漫山谷，树木若有若无，说它有吧，只能看出个黑影子，看不到树木的整体；说它没有吧，迷雾开豁的地方，又隐隐露出树木青绿的的轮廓。浮动着的迷雾时浓时淡，变幻多姿，那些缠绕在半山的云雾，像是系在山腰间的一条条玉带。整座鳌山欲遮还露，像是夏天少女们披着真空的裙，那一层簿薄的白纱，真给人一种难识鳌山真面目的神秘感。

微风轻送，缥缈的烟雾动荡不定，忽儿蹿上这条山沟，忽而又从那条山沟流下来。整个鳌山被氨氯的烟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山顶，在云海中的沉浮，端的奥妙莫测。风渐渐大了，那些笼罩在山头的云雾，在灰白色的乱石纵横，山谷里的雾冉冉的向上升腾起来，平静的雾团滚动起来，雾团一个又一个地慢速翻滚着，被风打散，卷着漩儿，飘向远方，变戏法似的，依依恋恋地飘起来。却越来越低轻盈了。一会儿，山峰隐没了，路也看不清了，四周一片昏黑、逐渐地，浓雾变淡了，变成一层层薄薄的纱，在空中飘来飘去。云雾在慢慢地消散。一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条条轻薄的纱巾，随风飘向远方。远看压在山巅上的浓雾，大雾朦朦胧胧，像青烟，像薄纱，显得轻柔细腻。

我知道鳌山的另一面是校椅方向，那边有一条回家的路。我更知道，昨晚，山那边，年老体弱的母亲，含辛茹苦的妻子，孜孜求学的儿女，同我一样都是不眠之夜。我站在楼顶上，任凭薄雾在我的身边缭绕，费力地透过鳌山的雾望向校椅，直到双眼婆裟。不知是雾水化成了泪花，还是泪花浸润成雾水！反正是感到脑海中的亲人影子越清，那雾就越浓……　雾从眼前飘过，眉睫便挂上妻子一串串的泪珠；雾从耳边掠过，仿佛母亲低吟着一曲轻缓的家乡不调；雾在身旁沉浮，象是儿女在轻牵动我的衣裳，让我的身子摇摇晃晃就像飘在鳌山之巅。我伸出双手去抱，结果碰上了别人晾衣的铁线，手出血了，人也痛醒了，茫然四顾，冷风满抱，两行青衫泪。

东方发白了，雾气渐渐消散，那天，鳌山的雾留给我初始印象的是浓浓的离愁，是痛彻心扉的离愁！

鳌山是一座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石山。从南北方向看象一座雕花屏风，端庄厚重。从东西方向看，只见灵秀纤细的鳌峰直剌苍穹。有道是山不高，有雾则灵。为了撩开雾中鳌山的神秘的面纱，我漫步鳌山的小路，徜徉泸碑江畔，驻足观世音庙，探幽北辰洞天。或静静站在鳌山书院的遗址里，听百中学生的琅琅书声；或独坐在山坡上，赏百合街的香车红裙。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远看近观，雾中的鳌山都不一样，正如鳌山的雾一样！

山因雾而神秘，雾因山也神奇。见证神奇的时刻，是在一个春天的清晨。那天的雾真大啊，那白茫茫的雾水像一块巨大的纱罩，把鳌山上的一切全部都笼罩住了，雾太大太浓了，附近的竹林、树木，都变得迷离恍惚了，深深的谷底填平了，高耸的崖壁消失了。此时，云天一色，使人分不清是在山下，还是在云端，我置身一座山包上，飘飘然如入仙境一般。

我向附近的雾招手，便向我飘来，丝丝缕缕，慢慢在我周围积聚，空气中也弥漫着雾送来的草木香气。细细的朦朦的湿气扑面。睫毛伴着轻柔的水珠向下弯着，清凉的感觉润到心底。晨雾似乳白色的薄纱，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挡住了我的视线，使我有种飘飘然乘雾欲归的感觉。那浓雾，抓一把，软绵绵；吸一口，甜津津；踩一脚，轻悠悠。但是校园内的学生们没有意识到这美丽，披了满身的雾气匆匆行走，走向教室里。

那天的太阳也特别红润，特别迷人。我透过江雾看那太阳，开始时太阳隐去了它鲜艳明朗的脸，只露一弧红晕，迷茫中透出些红光来。那光是流动有，先是随着东边的雾缓缓地动着，时而冉冉升腾，时而慢慢下降，时而浮来飘去，时而轻轻飘散，时而毫光泛滥，扑朔迷离。它时聚时散，时消时凝，飘飘悠悠，如一付色彩斑斓的画。如果说雾是一位魔术师，太阳就是丹青圣手，她先将江里的雾染色的，然后竹林上空的雾，最后是缠在山腰上雾。开始是单纯的一抹红，扇面形的云霞，让堆积的白纱，变成了金色的菠萝了。然后出现了一片玫瑰红，像是远方的花圃，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掺和在一起，五彩纷呈，她在雾气里尽情染色。当太阳跃升地平线的一刹那，向大地洒下了万道金丝银缕，把挂在空中的千万条晨雾，急匆匆的织成了一条薄薄的彩毯，缓缓地摆动着。像一位美丽的姑娘给鳌山穿上变幻奇异的百鸟衣。彩雾衬着的鳌山，恐怕画家都不能描绘出这一画面！真的美不胜收。我的眼前的彩雾，那一刻令我目眩神迷，陶醉不已！

彩雾极快地消失了。象是肥皂泡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不是地上的泥土湿漉漉的，花草的叶子上还挂有无数颗晶莹透亮的彩珠，我都怀疑彩雾是否出现过。

彩雾盈天，震撼了我的心。我不得不承认鳌山的雾，是变幻莫测的美图，是动听的音乐，是叩我心弦的诗歌！

鳌山的雾改变我的心境，也改变了我对人生的态度，我少了些怀才不遇的抱怨，多了些对美好未来期待。相信为人处世，只要不负良心，无愧于天地，总会有辉煌的明天。从那以后，鳌山有雾的日子，我都会去观雾，只是那彩雾如昙花一现，踪迹皆无。失望多了，我亦渐渐明悟，彩雾的出现，是空气中的雾经日光照射发生折射和反射作用而形成，如彩虹一样。对雾水，对阳光的要求比彩虹苛刻，它形成的概率更低。只能可遇而不可求。知道了原因，见不到彩雾我也没有失落感，静心欣赏鳌山的精灵----变化多端的雾。

后来，为了照顾家庭，开始购车。我早出晚归，成了迎着日出东去，踏着夕阳西返的“阳光一族”。没有了离愁的日子，对鳌山的雾念念不忘，只要是雾天，我都匆匆赶往百合，生怕错过鳌山的雾，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妻子很是不解，我便向她讲述我和鳌山的雾不得说的故事。妻子听了，轻轻嘱咐我，你这是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啊！我喜欢心中有梦的男人，若是机缘巧合，得见彩雾时别忘了用手机拍下来------她也是相当喜欢鳌山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