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教我一首“歌”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这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我和我的祖国》是从小听母亲哼唱次数最多的一首歌，也是我最最钟爱的一首歌。无论自己身在哪里，每每听到这样的旋律，我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继而母亲的故事便会在脑海里像电影般放映一遍，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以泪流满面来收场。

母亲是山西晋中寿阳县人氏，生于1968年，可以说是位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更是位老实巴交的“受苦人”。虽说母亲是初中文化，但是一辈子待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沟沟里，导致知识面很局限，普通话更是不过关！

姥姥育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每个相差三岁，母亲排行老大，舅舅最小。据母亲说，小时候的母亲过得还是挺幸福的，虽说衣服方面单一，但是至少不用为温饱问题而发愁。那个年代实行的是分粮制度，队里面来给各家各户分粮食。那时主要以粗粮为主，像玉米糁、玉米饼之类的是家常便饭，白面的话很少吃，大米是没有的。菜的话以西葫芦、豆角、土豆为主。衣服方面全部是由姥姥拿布票换来布料亲手缝制，鞋子是穿纳着麻线鞋底的布鞋子。夏天是小布衫和布鞋，冬天是棉袄、棉裤加棉鞋几乎是母亲那一辈人的标配。

对于上学，母亲记得上小学时课本较单一，主要以语文、数学为主，辅课是自然和常识，不过那时在学校还是干活的时候多，捡羊粪球，割一种老家人称之为“老毛虎”和“蒿子”的草，还得学会沤粪、喂猪和喂兔子……即便后来上了初中，同样也是这样的“课程”。

母亲说在那个十几岁的年纪，娱乐活动是非常少的，基本上是以听收音机为主，每当收音机里传来动听的歌声时，母亲便会跟着哼唱，而那首《我和我的祖国》正是母亲从收音机里学来的。一周一次的电影也是那时村里人休闲放松的方式，母亲仍能清楚地说出当时电影的名字，像《英雄儿女》《甜蜜的事业》《红牡丹》……只要一听说晚上要放电影，家家户户便早早做饭，之后拿一小板凳坐在幕布前等待电影的放映，第二天甚至之后的几天里村里人都会在没事的时候把那晚的电影当成话题来解闷。

在时光的流逝中，母亲很快就到了初中毕业的年龄。由于姥姥家孩子多，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母亲在初中毕业以后果断放弃了继续上学的机会，母亲对于自己的选择直到现在仍不觉得后悔，在母亲看来，能够减轻家里的负担然后帮衬着家里才是最重要的。

在母亲14岁之前由于家里条件的限制，只能和大姥爷、二姥爷家生活在一个大院里，晚上一家6口挤在一盘炕上。整日院里十几个孩子的嬉闹声不绝于耳，多年以后母亲和几个姨姨们闲聊的时候还是很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就连做梦都是梦到在大院的生活。14岁以后，姥爷就在大院的旁边盖起了一座新院子，虽说姥爷一家从大院里搬了出来，但是孩子们的欢乐声仍旧是那样的终日萦绕耳畔。

母亲不上学后，每日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便包在了母亲身上，母亲做好饭后还得去商店里给姥姥送饭，然后还得帮姥爷去烧石灰窑，母亲负责捡石头和装石灰窑，“一层炭一层石灰”是口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六年，之后母亲便学开解放车。

早上5点多从家出发到罕山拉硫铁矿再送到北合流，有空闲的时候还得去盂县给商店里进货，在别人看来这种百无聊赖的生活母亲却觉得很开心很充实，可是这样的好光景在母亲23岁的时候戛然而止，上天和姥姥家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姥姥因为胆结石在手术台上就没下来，家里没有姥姥的日子就像天塌了，姥爷在外挣钱，母亲作为家里的老大承担起了照顾小姨小舅的责任。之后的几年里，家里的商店不得已而关门，小姨小舅做了母亲当年的选择——放弃继续上学。在母亲出嫁后的多年里，仍是在照顾娘家人的生活。

讲起来过去的这一切时，虽恍如昨日却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短短的数十载光阴，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有时会随口问母亲一句“现在过得幸福不？”母亲一句“现在在天堂上活着”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饮食由原来的粗粮变成琳琅满目的各种美食；肚子由填饱变成吃的健康和绿色；出行有了更多的选择；电视机由最初家里12英寸的黑白小电视机变成五、六十英寸的液晶电视……数十年间，母亲由当初的孩子也成为了一位母亲，姊妹们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和孩子，村里的土窑洞由砖瓦房取而代之，道路由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即便偶尔会在村里放映一部电影，却再也不是当年那样人头攒动的场景。不过欣慰的是当年的老院子还在，当年和母亲同过学的人也都在同一个村，仿佛老院子在那种神奇的情怀就在，当年一起长大的人儿在那种纯真的情谊就在，老院子记录了母亲的大半辈子，乡亲们陪伴了母亲的成长。

2019年正月里，母亲打开相册，拿出姥姥生前的一张照片凝视了好久好久，一旁的我心里酸酸的，我想母亲一定是想姥姥了，姥姥那么年轻就去世，原来母亲没有了母亲那么多年，自己心里一定也会有很多苦楚吧。

母亲很善良，是一个十足的好人，母亲大半辈子都习惯了节俭。“吃亏是相盈”是母亲一生为人处世的原则，“做一个好人”更是她一生所践行的宗旨。有生之年我不知道能为母亲做些什么，母亲用自己的故事教会了我一首“歌”，这首歌陪伴着我成长，温暖着我内心，激励着我前进。上天能让这样一位母亲成为我这辈子的至亲挚爱，我是最幸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