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留香

冬日里的阳光最是喜人，它比夏日炎热时暴雨的清爽更了解心意，我坐在温暖的屋檐下，看着远处的青黄相接，西边的茅山小丘在日光下被浓墨成绚烂的焦黄，是只差一丝热情，好像就能肆无忌惮地燃烧起上天的烟火。

我喜欢冬日的一切，除却撩人脸庞引的炸裂的寒风，那些相间的山色，黑白的檐瓦，盘旋的寒鸦，还有树下童稚孩提。青烟燃起又为寂寥的天地增色，多是阴翳的天气万物都渴望着演绎一场色彩浓妆，在此目光之中，我把山染的黑青，把丘染的黄橙，它们隔断的那一条横，沿着深冬时节逐渐下移。我把摇椅从阁楼上搬了下来，清洗好之后让热量尽情的传递在它的身上，我想在冬天做夏日无法进行的疯狂。会有风路过堂屋门口，阳光无法到达之处依然寒冷依旧，我躺在椅子上用曾研习的书籍盖住我的脸庞，上十年的时光依然可以时的扉页泛黄，但书香之气犹在，不时拿下看着小时文字桃符，记忆里还可以对应着场景心情。

我在等一场绝世落日，彼时会有半边天作衬，冬日在天边渐变成了红色，赤霞可以轻易透过那片没有树叶的小林，它将我向西的眼界装扮，山脚深湾绝色不至，山头接天如火热烈，它像一枚血色眼珠，用粒子束注视即将开启的黑夜。它会将本是洁白的瓷砖变幻成一如自己模样，它会引来寒鸦在离它最近的天空舞蹈，它会让世人都珍惜一份这一日的碌碌往常，它带着这一切缓缓落下，只剩风作俑着大地向它摆手作别。

影子已经趁着日光不留意开始侵占屋前的空地，凉意扑面而来，火被在狭小的灶隙里拼命挣扎，它敲打着锅底啪啦作响。我拉开大门往小丘走去，多年未走之路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直在给我介绍它如今的新意。我越过小溪，打木桥上过，溪涧小潭鱼影正欢，木构房屋已然零星几点，穿过人居小丘往上是一条几经废弃的机耕土路，大寒过，未立春，冬深春浅时节小花做势要铺满路面，消融的雪水还积聚在坑洼地势要卷土重来，我避开它们正盛的士气，小心翼翼的跨过泥泞的阵地，路边的芒花招摇，夕阳滤镜下有了重影，右边是山青，那里依然神秘厚重，氛围压抑树木高大，年龄上涨却也如当时不敢过去一探究竟。

日霞临近，我快步走去，夕阳已落山丘，我穿过山头的树林，明暗分界早已在屋后山腰，我站在那小丘顶上，夕阳又在西边的另一山丘重新演绎着日落时分，还是如所见所想一样，有天色作伴，有寒鸦徘徊，它照样把我全身渲染泛红，我凝视着远方，它不耀眼，宁静端庄，一步一步按部就班，没有捷径可言。我靠在那棵树下，榉木生长很快，小时候这山头还是一片原野，几棵松柏树在那片金黄里点缀绿色。我等它完全落下，天边泛起火红涟漪，现在日落夕颜，我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眼中静默红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