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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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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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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我的微笑留下

爸,妈:

你们别这样。

女儿知道,从医生昨天告诉你们,女儿的生命已经被无情的病魔宣判死刑的那一刻开始,你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你们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女儿看了好难受啊。

爸,妈,女儿对不起你们了。女儿从一来到这世上,就给你们带来的是无尽的灾难和烦恼,女儿让你们操碎了心。所以,爸,妈,在这永远不会再来的二十多天的时光里,我请爸,妈开心点,请让女儿把自己对你们所有的爱,对你们所有的情,对你们所有的温暖和微笑,倾诉给你们,永远地留在女儿和你们的心间。

爸,妈,女儿何尝又舍弃得下你们啊?蝼蚁尚且懂得偷生,更何况人呢?更何况是爱我护我痛我的爸妈呢?可是,造化弄人啊。爸,妈,你们对女儿的这份养育之恩,这份怜爱之情,只有等来生,女儿再加倍地报答你们了。

爸,妈,为了女儿的病,你们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聪明懂事的弟弟也忍痛割爱,放弃他的学业,去广州打工挣钱,为的也是女儿啊。爸,妈,还有弟弟,你们这辈子的大恩大德,女儿几辈子才能还清啊?

爸,妈,自打医院查出女儿患有直肠癌的那一刻起,两年来,你们是在怎样一种煎熬和苦难中度日如年啊。爸你辞掉了工作,陪护女儿东奔西跑,上北京,下广州,两次为女儿进行手术。你哪一顿不是粗茶淡饭,为了给女儿省下一点医药费,你把几十年养成的抽烟喝酒的习惯全部戒掉了,一颗心全部拴在了女儿身上。妈妈也是吃尽了苦头,在医院附近的小区里,帮人打零工,挣点零花钱,为的是能经常看一眼女儿,为女儿送一丝温暖和关爱啊。

爸,妈,女儿怎能忘记啊,女儿这一场病把家里折腾得一干二净,还欠下了二十多万元的债务。弟弟为了我,硬是要辍学回家,到广州打工。弟弟说,我的学业等将来有钱了可以继续,可姐姐的病耽误了却再也没有机会。我的好弟弟,他爱姐姐胜过了爱他自己。

爸,妈,女儿知道,从女儿考上大学的那一天起,你们心里就有一种自豪和满足,女儿没有给你们丢脸,你们在人前人后总是夸奖女儿聪明懂事,给你们争了光,长了脸。所以,你们宁愿自己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要给女儿最好的,让女儿真正感受到了幸福和快乐的人生。

爸,妈,记得大二时,班上给女儿评了助学金,你们知道后硬是不准女儿要。爸你说,父母有脚有手,靠自己挣钱心里踏实,再说,比咱家更困难更需要花这笔钱的还大有人在,把这个指标让给别人吧。爸你硬是逼着女儿把这个指标退了。女儿当时还想,爸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现在想想,爸你是一个眼里只有别人,却从没有自己的人啊,爸。妈也是,家里的日子再苦,也从不见你愁眉苦脸,灰心丧气的。

弟弟上了高中,你们的负担更重了。可爸,妈却没有一句怨言,你们辛苦苦苦在外打工,背井离乡,吃尽了苦头,就是为了我们啊。爸,妈。

可是爸,妈,我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却把你们美丽的梦想击得粉碎,它不但给你们带来了灾难,更是拖累了善良的弟弟啊。

爸,妈,我怎能忘记啊,小时候,你们只要是上街回来,都要买些好吃的或是新衣裳,但我得到的却总是比弟弟得到的要多,要好。弟弟还常常和你们嚷嚷怄气呢。弟弟说,别人家总是把男孩子当宝贝,女孩子当棵草,而我们家却恰恰相反。女儿是宝,男孩子却是棵草呢。

记得有一次,爸妈从街上买回一本《哪咤闹海》的彩色画册,爸你第一个给了我,我兴高采烈地看起来,全然不顾在一旁噘着小嘴的弟弟。弟弟生气了,过来抢我手中的画册,我硬是不给。弟弟恼怒不过,从地上抡起扫把,对准我的胸前就晃了几下,我假装着大哭起来。爸,我看到你从房间跑出来,对着弟弟屁股就是几巴掌。爸,女儿今天告诉你,弟弟当时根本没打女儿的意思,只是吓吓而已,没伤到女儿半根毫毛,女儿完全是装样子的。害得爸狠狠训了弟弟一顿。爸,妈,女儿知错了,女儿对不起你们对女儿的好,对不起弟弟啊。

爸,妈,你们平时什么都是向着女儿的。记得有一次,女儿看到邻家的小芳在玩萤火虫,只见小芳手里的一个小玻璃瓶里面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我也高声冲着爸妈喊,爸妈,我也要小灯笼。爸你连饭都没顾得上吃,马上到村子后面的小河边去捉萤火虫。河边草很多,很旺,爸你打着赤脚,在草丛里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赶着那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爸,为了让女儿玩得开心,你捉了好多萤火虫。可那晚,你却被草丛中的一块碎玻璃碴划破了脚丫,流得满地是血。爸啊,你是用你的血和泪、伤和痛在给女儿找寻着快乐的啊!

爸,妈,倘若不是女儿的这一场病变,你们也不至于这样痛苦和无助。本来,两次手术后,女儿的病已经有所好转,医生说不久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听到这消息,你们和女儿一样,激动得一个晚上睡不着觉。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一次女儿却突发高烧,病情又急剧恶化。爸,妈,女儿又一次把你们带到痛苦的深渊。

爸,妈,女儿对不起你们了。昨天,当你们听到医生告诉你们女儿的病况,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妈一下子晕厥过去了,爸赶紧陪医生把妈送进了急诊室。爸,妈,这一刻,我的心好痛啊,是女儿害得你们生不如死啊。

在你们离开女儿的那一刻,女儿按响了床头的电话铃,唤来了医生和护士,在一份器官无偿捐献书上签了字。女儿决定,在女儿走后,把女儿的器官全部捐献给那些需要拯救的生命,也不枉女儿来这世上走了一遭。爸,妈,女儿这样做对吗?爸,妈,请把我的微笑留下,留给那些我爱着的人们,和那些曾经爱过我的人们:我的爸爸,我的妈妈,还有此刻正在为挽救我的生命,而在广州辛苦挣钱的好弟弟。

爸,妈,我好累了,我好想睡一会。

爸,妈,你们听得到我的心语吗?你们别这样了。你们要这样哭坏了身子,谁还来陪女儿啊?还有弟弟?

爸,妈,还有一个秘密女儿还没告诉你们,小芳的奶奶,我的三奶奶在女儿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把女儿叫到身边,悄悄地告诉女儿,女儿是个弃婴,是你们早晨上街的时候,在菜市场的垃圾桶旁边捡回来的。你们看到女儿身世可怜,所以处处向着女儿,护着女儿。三奶奶叮嘱女儿,考上了大学,将来到了城里,过上了好日子,千万不能忘了对你有养育之恩的父母。

爸,妈,我的好爸妈,女儿最亲最爱的人,千言万语,女儿只有一句话对你们说:请把我的微笑留下,留在爸妈的心底,留在这美好的人间。

爸,妈,女儿真的要睡着了,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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