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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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华————
世上有许多种遇见，最美好的，莫过于在我最美的年华里与你相遇
前段时间，看了微信群里上传的小学毕业照，竟然无法辨别哪一个是我。初中的集体照，阴差阳错都没参加。真是遗憾了！
送孙女去金阳学钢琴，顺路驻足“喜在贵州”酒店小憩。聚会已过去半个多月了，这里还是熙熙攘攘，我却有人去楼空的失落。生动活泼的两日，好似一场梦。同学们你们在哪呢？
该说点什么了，要不连刚刚聚会的记忆也会淡去。
我们班很特别。
一是官宦子弟多。主任和科长且不论，主要是朝堂顶层的多，书记、矿长，还有特区区长等大人物的子弟都在。所以有人戏说是权贵班。那时不耍特权，否则我们这些草民小孩怕是活不起了。
二是阴盛阳衰。首先是生态不平衡，女生比男生多近一倍，正应了“富养女贫生儿”的民俗。
再就是男生矮小的不少。说点伤心话，好几个男生都象我一样属于三级残废。班里六七个高大威猛的女子有如泰山压顶，即便五十年后的今天这种惨状也没有多少改变。
“你这个子，在贵州还不算啥，要是在北方，那可就——，”她笑了，没说后边的，她当然是泰山之一了。这是硬伤，相类者都感同身受，有例为证：席间，他跟我抱怨那时如何如何经常被女同桌收拾。我想像：可能又掐又拧，手黑得很。
这是我们班的特色之一。
更特别的是那时有的“小荷已露尖尖角”了。因学力超常成绩拔尖，老师评价其是“第一流学生”；还有的一曲亮丽的展示，就被矿里界内人士赞誉为“洋水河畔的才旦卓玛”，还有……类似不胜枚举。如果不是家国不幸，政治弄人，珍奇蒙尘，这些小精英的人生应是另一番景象。文革乱世，大家都不幸，而高端的官宦子弟，就更不幸，从山顶跌落到深渊里挣扎浮沉。虽然都过去了，还是叫人意难平。
这次聚会，好玩有趣。
你是郑老师吧？久远未见的同学这样问我！长得老相，这我知道，十七八时，别人会问二十几了；现在是66大顺之年，相隔五十年的同学把我当成近八旬的郑瑞老先生，也在情理之中。“是呀，谢谢你们还记得我这个老师！”郑老师是我那时的偶像之一，这样对他老人家有点不恭。不过我真地做过多年教师。
“哦，是你，怎么会是你？变化太大了！”她们惊呼。头顶是植被不足的黄土高原，体重比五十年前横着增加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不变才怪哩！
是学生就会有同桌的故事。少时的同桌一般是男女搭配，老师不累。我先后有三个同桌，也有划三八线的故事。这回，她告诉我一个秘密：当年向老师告我如何如何霸道。哦，才明白后来让班长与我同桌是因为这。没想到，那时我是这样一个小坏蛋。怪不得，踏入社会因周边关系处理不擅，在人生关节处产生了很负面影响。原来折磨了大半生的病根是从那时落下的。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许多该做却没做而不该做却做了的事。如果能重新活过又会是什么样呢？
老小孩聚会放得开性情，显得不那么正经。
“你喜欢她，是不？”“你对她有过意思没，嗯？——至少心里肯定有过！”他嘻笑着说并指着旁边的她。我不置可否，因为说啥都不对。虽是面对面，却不会脸红，只是一笑而已。难道那时情窦初开了，或是还在懵懂之中呢？其实成人了才懂得，恋爱是个累人的活儿，尽管谁都乐此不疲。不过，这事儿对小孩子的确不相宜。人老了，去日不再，来日无多，聚会嘛，说啥都是嘴上情结，怎么闹都为快活。
有趣的不仅如此。留影，这是聚会中重要内容。除了集体的，更多的是随机拍的，而且怎么耍怪怎么来。几位“林妹妹”勾肩搭背緾绕着亲昵着大哥哥，而大哥哥端庄沉静任凭摆布狎戏，一脸柔顺。曾记否，昔日的大哥哥堪比好汉鲁智深：力大如牛，食大如天。刚上初一，单手就把两个推车轮子稳稳举过头顶，而我双手都挺不起，生生把胸前的钢笔砸成两段。初三后期在农场劳动，一顿就吞下二斤三俩猪头肉，一斤二俩米饭外加两大盒鸡蛋汤。今昔的反差令人忍俊不禁。那种滑稽：好比鲁智深坐绣房，又好似搞笑剧里林妹妹戏弄鲁智深。
不仅这些，君不见，聚会时嗓门最大的是女生，跳得欢的是女生，控制台面的更是女生；而文静的是男生，听话的、最乖的还是男生。好象混乱了常规，颠倒了乾坤。当然聚会不是开会，不用那么正经，要的就是热闹。阴阳形态转换了。其实也正常，都这岁数了，阳气不足了，谁家吆五喝六的不是女的。压抑的会喷发，喷发大了的会平静。事物总在两端平衡，极端就反向转化，人也离不开这个理儿。
两天里，扯不清的家长里短，道不尽的东西南北中，闹出桩桩趣事，爆出阵阵笑声。
两天里，放下了世事烦恼，了却了一份心愿，重温了悠悠不了情，轻松了悬悬半世心。
当然，偶尔会有犯忌话题。慨叹老一辈受苦受累，临未了走了也没享过福，“就是，他们都被老天收走了，现在该收我们了！”一语石破天惊。说者平淡随意，听者蓦然梦醒。
五十年倏忽一梦。别说什么心年轻，人就不老；别说什么老年是陈坛老酒，韵味无穷，你的味道还有谁欣赏？更别瞎扯“明天归来还是翩翩美少年”的鬼话。老了就是老了，谁都无力回天。
两天聚会，说来简单，吃喝唠喀唱歌照相；也挺平顺，这么闹腾没出啥意外。简单背后不简单，平顺离不开精心。个个都是近七十的爷爷奶奶，来不得半点差池，吃住行玩，接来送去，不筹谋周到能行？费用斤斤计较，从五百，到四百，到二百，这组数字凝结了多少心力。最关键的，策划和实施者也是爷爷奶奶。没他们的甘苦，能这么简单平顺？人欲横流、无利不行的现实，奉献牺牲越来越远，别说国家民族就是小小的同学聚会也离不开奉献精神。
谢谢你们，可爱的同学！
再长盛筵，终有散时。热闹了两天，远方的要先走了。分离在即，大家仍然笑着，握手——，拥抱——，热烈中总感到东风无力；一声珍重，百花凋零……
举手长劳劳，相别何依依。我在角落里无语。残阳西坠，转身登车了，这一去就是天涯海角，明朝梦醒，已千山万水，天各一方。
许多同学，五十年前一别，五十年后一见，现在一别，何时一见还能？
已近八月中旬了！窗外，雷声隆隆，下雨了，真凉快！
远方同学们，你们那里还热吗？明年别忘了，贵州可是避暑的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