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又花开

栾树，这个一如世上的许多花木，一年又一年地花开花落，坚韧地生长在各种各样的环境里，向人们展现着它们最美丽的一面。

今又初秋，当你从一季苦夏的热浪中刚刚踏进秋季的门坎时，在一个沉闷湿热的清晨，偶尔抬头看到栾树的技桠上，伸出一丛丛地嫩色的花串时，一定惊讶地脱口而出，呵呵，栾树又花开，秋天真的要来了。

栾树是落叶乔木，羽状复叶，花淡黄色，夏末初秋花开，圆锥花序，结蒴果，长椭圆形，到九月下旬的时候，满枝的蒴果，金碧辉煌。其果先是青色的，后来便呈绛红色，象一串退了色的红灯笼挂满枝头，绚丽多彩。

在我的故乡——长江中下游的丘陵山区，在乡下的路边，在古朴的乡村校园里，经常能遇见一棵棵栾树的——只不过那时并不知道它叫做栾树。栾树，春天吐露新叶，叶片嫩红可爱；夏季枝繁叶茂，初秋花开盛大，远观一树黄花，金碧秀丽；而到了深秋的时候，花谢后结成的蒴果，一串串地，一堆堆地，层层叠加，如无数个红灯装扮成了一树树火把，在这青黄交接的秋季里，愈加显得是那样壮丽辉煌，给有些沉寂的大地平添了勃勃生机，给人以精神上的鼓舞。每当此时，我只要见到这如焰的火把，便感觉到它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对逝去的岁月的追怀感叹，并对未来日子的惶恐或不安可驱赶一点儿的。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被母亲送到离家不远的乡村小学上学，很不适应。陌生的环境，一下子便结束了那无拘无束的嬉戏的童年生活，离开了熟悉的大黄狗，还有那与之天天相伴的老牛。下课了，穿着单薄衣服的我，来到学校前的一条小季节河旁边，一眼看到了栾树的绛红色的蒴果，在清冷的秋风里，那堆满树枝的一串串红蒴果，象一团团火焰，深深地在我脑海中烙下了红红的印记！多么壮丽的画面，多么温暖的场景呵。第一次，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与栾树相识了。可是，这种树叫什么名字呢？回家问母亲，母亲说那是山里的梿木。可我还是有些疑问，因为在故乡的山上，有许多被称之梿木的，而我在学校看到的似乎不是梿木。这一疑问一直萦绕在心头，直到前几天终天弄清楚了它的真实名字。其实，当时母亲说的并不错，“梿”与“栾”在我的故乡，其读音基本一样的，只是我那时幼小，无法区分这一读音的不同而已。此后，几十年过去了，我到过许多地方，也在几个地方生活过，偶尔在异乡也看到了栾树，它们或在湖畔，或在山里，但只要见到它们那挂在树上一串串的红蒴果，就总是激发起内心的一丝希望的冲动，唤起一串串记忆，继续前行在坎坷的生活之路上。

呀，栾树又花开。为什么我每当看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温暖与希冀之感呢？是因为你细小的黄花落满一地时，拾起你的花瓣看到基部的一点鲜红，让人心动么？还是因为在秋天明月清辉的夜晚，走过树下看到你蒴果红透，如一盏盏点亮的红灯笼在与清辉交映时的壮丽么？是因为在整整一个夏日里，枯燥无花而你最先绽放，亦抑或是你先于霜叶，可增秋谱，绛霞烛天，单缬照岫的么？大约都有一点儿吧！（缪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