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之前和室友聊天时提到这样一个话题：睡前会想什么？室友A说，她什么都不会想，但她说室友B曾经告诉她，这时候最适合想生和死的事，然后推测我也是这样。

“你们n人就是会这样，s人就什么都不会想。”她总结。先不管什么mbti了，如果睡前不考虑这些问题，那么什么时候才合适呢？那些飘飘荡荡的思绪，只有睡前才有大块时间来整理。

我经常考虑这个问题。生与死的距离，转而不可避免地思考人生的意义。出生真是很伟大的事件，意味着一个温热蒙昧的实体即将咀嚼思想和体验以铸就自己的灵魂。但我总觉得人类的脆弱无时无刻地让死亡的阴影萦绕在身边。浏览社会新闻——甚至无动于衷地坐着，就不乏一些天灾人祸挤进眼睛、鼓动耳膜，而那些灾祸好像弹了弹自己的手指，就轻而易举地剥夺了生命的一切可能。所以既然要死，那出生的意义是？活着的意义是？我辗转反侧。

读了北欧文学和史铁生，发觉他们都以各自的人生理想或者全宇宙视角下的生命观诠释着人生。这很好，很坚韧，很宏伟，荡气回肠。但这些并不完全适用于我，我与圣贤有壁，我是一个平庸的人，如此挺拔的人生观念让我难以望其项背。

于是我与挚友相谈，问她人生的意义，她回答人生就是一眼看到头，她想要改变无聊乏味的日子，化身为自由远行客；我与亲友描述，她说人生就是遵从这该死的社会，取得一个根本不需要的文凭，为的只是有时间经营自己的爱好；我问老人，他们回答人生就是经历苦难，但仍感觉现在很幸福；我问父母，他们觉得人生就是辛苦工作，支撑起家庭。他们有的是理想主义者，有的略微愤世嫉俗，有的说出至简大道，有的一生勤勤恳恳。他们都与现实斗争，为了一点点小小的理想。

是了，这是普通人的观念，让我觉得渐渐接近了，但仍不是我自己的人生意义。到底是如何呢？从我自身出发试试吧？我在上大学，衣食无忧，我对大学没有什么实感。我现在的目标是考上研究生，找到好工作，然后.....嗯，像是被安排好一样地一眼看到了尽头。不，不，所以往回看看呢？我的高中极其痛苦，我的初中天真烂漫，我对小学和幼儿园的回忆已斑驳婆娑，像被抹掉影像的胶片。但是就是以往的一切塑造了现在的我，欢乐，悲苦，悔恨，眷恋，时间对每个人都如此平等，我也不是例外。

好像答案已经触手可及了，却还隔着一层薄膜。我能感知到它的轮廓，模模糊糊。时间......嗯，就算是如此公平的时间下，我也从没想过要成为别人，我对自己很满意，优点或是缺点，健康或是疾病。有时候，我也会幻想，当初如果做了另一个选择，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身边的朋友都是怎样的？我想到《四畳半神话大系》中，主角无论在最初做出了怎样的选择，经历也都相似，最后在一个节点殊途同归（此处不是死亡）。然后我就停止了思考。

——我找到了答案，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简单。那是一句在幼儿园、小学墙上都会贴着的一句话，粗糙而艳丽的大红字体在白墙上鲜明夺目：过好每一天。是的，太过简单以至于我想到时不经笑出声。

人生的意义原来是过好每一天。要做到这个目标说容易也容易，说艰难也艰难。每个人对“好”的标准不同，让自己满意的标准也有参差。我不想太为难自己，我只想珍惜那份，对所有人都公平的时间。在有限的光阴里，做好应做之事，就足够了。从2019年开始，我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感知，那场全球性灾害让我像个面团一样被揉搓。我常以为我还是17岁，我还未成年，我还没什么长进，和17岁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那天去理发还被认成了高中生。

但时光就是那么无情的客观存在，逝去的一天天就像夜晚坐在高速公路疾驰的汽车里，指甲盖上划过的一盏盏路灯光线那么快。当我回过神时，发觉自己已处于青春的顶点，向下俯冲的日子即将来临。

我是说，在我发现06、07年出生的孩子已经上高中，而互联网上涌现大批10后，00后已经逐步踏上社会和工作岗位，不再是互联网最小的那一批体验者时，才知道所谓成长已经降临。

现在我只能把希望寄予自己，抓住那光阴吧。希望等到我行至时光的尽头，再次闭上双眼，撑着一只小舟顺着历史的来向逆流而上，在一切的开始用苍老的眼睛窥探那个新生的蒙昧，能够有信心向她保证：你拥有精彩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