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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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方牙静画虎已成形，张木然语道阿房宫。
却说方牙静回到办公室，随手“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了。本来已经有点儿发福的身体让他不大好动，可这会儿却来回的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他好一阵的回想秦春燕的话；“捏三五根香去作揖，有二几根烫了手！三四更里下河去洗澡，却五六更里上岸上没找着衣服。”这不分明的难堪么！奇怪！方牙静忽然的皱起了眉头。这秦春燕简单大咧的，他甚至背地里都用在乡村里当民办教师时用过的话、喊过她“八婆！”可怎么的，竟是想得出这样意味奇妙、却也高深难测的言语来！
方牙静忽然的皱了皱眉头，莫非的，自己昨晚从那个红色的油漆已经有了斑驳的小门出来时，让秦春燕看在了眼里？可方牙静刚一想也就在心里摇起了头！他清楚记得，走出那扇油漆开始斑驳的小门时，抬头往街上望了一眼。月光照得四下里一片清明，不曾见到一个人影！而且他知道秦春燕的老公在离城十几里外的凉溪水泵厂当厂长，秦春燕这么旺盛的精力晚上不去找她老公才怪！
“也可能，就是蠢人婆的信口开河！”方牙静觉得这样解释很说得通，随即也就淡然一笑置之一傍了。
门外的走廊上已经静寂下来，先前的脚步声随着一扇扇办公室的关门声都没有了声息。方牙静乐得也没有谁来打扰他，情绪一下更好起来。接着缓缓儿走了两步后，便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椅子很软和，而且手垫跟靠背都很宽大。办公桌更是宽大，几乎可用于一个演员施展手脚的戏台！。也不知那厂家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那桌面上的油漆就像配套似的做得极其的精工，一片透亮的光亮甚至能把人的面容都照得清楚！
方牙静拿身子往后一仰，没有去让那桌面的光亮照现自己的面容。也就是这一后仰，方牙静涌起一股自己是一座山的感觉！方牙静这一感觉，忽然的身子往前一倾，把桌上的电话移了过来！电话的傍边一块书本子大的玻璃板下压着他想要的电话号码，往上面瞅了一眼派出所的赵自彪的号码，就开始往电话的按键上摁！“你不是说我说不说话你都会做么，就让你看看我不说话你麻烦不麻烦！”方牙静手里摁着电话键，心里却想着康成剑昨晚的话。心里气闷一聚，忿忿地渲泄一句来！
“喂！”电话那头响起赵自彪粗犷的接听声，接着问起来是谁？
方牙静忽然的，又把电话搁了回去。他原本也只是想用让赵自彪把康成剑开的那些游戏城、或者像“荷花三弄”这些东西的，给作一个调查，能给康成剑个警告但最好是暗地里的。最终的目的也就是让康成剑明白，他头上还有个太岁。没有他这太岁，他康成剑啥的都做不成！但这样的话，是说不便明白说的。随即也就取消了念头。可赵自彪那头忽然的又把电话回了过来，方牙静只好按了下免提很快地说了声“打错了！”仍就把电话按了回去。
方牙静坐回来，又想起来公安局、想起来县里管政法的，甚至想起来刑侦队，但最后都觉得不妥。他觉得无论任何一件事，只要通过另外一个人来办，就会加进去他的意思，更何况这都已经触及到法纪方面的了！
窗外微微的风吹着樟树的叶子，渐渐的开始有些灿烂的阳光透过樟树叶子从窗口泄漏进屋来。磨石子的地面上散乱的阳光随着树叶的晃动也跟着晃动，看着有点儿像是水质不清的池塘。这影像给了方牙静点儿启示，阳光跟树影儿绞混在一起，但穿透树叶的只能是阳光！而且联想起池塘也就想起来浑水摸鱼，人实际上也只是想把水搅得更浑而已但鱼却不能不吓一跳！
这一想，方牙静觉得没有谁能比自己来弄更合适的！也就十几分钟后，方牙静来了大街上。几乎只用了五分钟的功夫，方牙静就弄清了一家叫做“好运娱乐成”的内幕。这“好运娱乐城”白天看去一点不显眼，而且初初一看甚至摸不清进去的门路。一块缺了一个角头的霓虹灯招牌，没通电的白天看去有点像一条憋气了半天的死鱼。只是问了拐角处摆冰箱摊子的大妈，才知道进去的通道在侧门。从那侧门进去有个小院子，院子的最里头有个狭窄的楼梯通往三楼。方牙静朝摆冰箱的大妈卖了包烟，随即也就装作闲聊似的问这挂着娱乐城牌子的地方，晚上是不是也这样冷清？大妈边给他找钱边回答他；这里晚上远不是这么回事了！这块霓虹灯别看缺了角，晚上闪烁起来反倒显出来灯光四射！“老虎机、转盘子、弹子机都有，听说有时候一晚上输掉一套房子的都有！”大妈伸过头来凑近他耳边细语一句，随即就作出结束聊话的神情。
“魂梦仙境”实际离“好运娱乐城”也不远，只是不在一条街上。方牙静也就是穿过一条巷子爬了几十步的石级，就望到了那块黑不溜瞅、而且也不是装的霓虹灯的招牌。里面看着也就是一个不具规模的发屋，两张椅子两块镜子一个长条沙发。没有顾客也没见师傅，只有长沙发上一条黄色的被子里面像是有个人影蠕动。方牙静也没有进到屋里去，却是慢条斯理的继续向前。也就走了几十米样子，一条不成形状的大门通向了里面的院子。站在院子里也看不出什么异样，靠着发屋的后面虽是盖着一片临时样的矮房，而且面积不小，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属于发屋在使用。方牙静站了会儿，只好转出身来另想法子。
可也就在方牙静刚刚迈动脚步的时候，忽然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到了他面前。“老板，洗澡不？”
方牙静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惊异，他至今还没有觉出女人从什么地方走出来。顿了顿，方牙静朝着矮房子望了一眼，说道；“你这里面洗澡？”
三十多岁的女人朝他打量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随即又接着说道；“其实是还有着比洗澡更好的享受！”
方牙静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十多岁女人，脸模子黄黑黄黑的，也没有粉黛，连起码的眼眉都没画。上身穿的红底看不清花色的夹衣，下面是青色的牛仔裤，脚上的鞋子筒子不高却帮子高！
女人一眼觉出他的意思，随即有些瘦削的嘴角动了一下说道；“我只是负责把您喊进去，里面那人家那打扮得俏俊得不得了！”
“你们老板是谁，叫什么名？”方牙静显出套近乎的口吻问道。
“这个您最好别问！”三十多岁穿高帮子皮鞋的女人耸了一下眼睑，作出他别无事找烦恼的告诫。
“就这样一付情形？”方牙静只好改了个话题。他举手朝着低矮、看着砖墙壁都几乎只是粗坯的屋子，朝女人指了指说。
“您没看外面的牌子‘魂梦仙境，’里面的装修都是精致得金碧辉煌的！~~”女人说着忽然转过来说道；“总之，您进去了就知道了！”穿高帮子鞋子的三十多岁女人说着把他往后面引。方牙静这才明白，原来门在后墙转角处，那已经是矮房的后背，临着一堵高高的院墙，中间还长着萋萋的芳草。只是一尺来宽的水泥道拐了进去，上面却是踩得一片光亮！
出了院子的门往回走时，方牙静换了个方向。走了没多远发现像是走在自己曾经行走过几次的那条比巷子宽不了多少、长着几棵零乱的矮樟树的小街上。果然，一阵后，就看到了通往长着棵芙蓉树的院子那扇红色的油漆有了斑驳的小门。方牙静往那瞅了瞅，小门紧闭着，仿是与这什么“魂梦仙境”的，远不相干！
回到办公室里，方牙静往屋里磨石子地上瞟了一眼，透过树叶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已经往树梢上爬去了，只看得见绿色的树叶在窗口边拉动。方牙静接着看了看时间，前后花的也不过个把小时。就是说，还有时间可以作很多的事情。把办公室的门掩上后，方牙静挪过来桌上的电话。可电话机刚摆到面前时，他又放回原处拿出包里的手机来。
电话通了，对方却像是在沉默着。方牙静感觉隐隐的觉得出那摆着紫黑檀木家具的屋子里的阴浸，这一感觉不由地把昨夜儿的憋气又引发了出来。也就在那边已经感觉是他的电话很大声的嗯了一声后，方牙静也就语气不轻不重的把想好的一通话述了个痛快！末了，却是不无遗憾地补充说道；“由于问题的严重性，以及上面的强调性，估计到了后面处理结果不会轻，而可能我也是无能为力！”为了显出多说也无益，方牙静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方牙静正有点得意，想像着康成剑后面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来跟他说话。忽然的周献林推开门走了进来，阴脸皱眉的说道；“看来是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方牙静也跟着皱起来眉头，但他只是感觉周献林说话摸头不摸脑的让他莫明其妙！
“大桥施工组对付给康成剑那么大笔的材料预付款反应很大，说是影响了材料的质量也造成了被动，要求收回来。”周献林说着忽然的又没有了阴脸皱眉，却是望着方牙静微微的一笑。
方牙静微微的蹙了一下眉，随即说道；“这作生意，连私人都是要讲究信用的，何况这现在是政府。预付款既是已经付出了，还怎么好中间又收回来！”方牙静觉得这问题会越说越糟糕，随即笑了笑朝周献林说了句；“给他们做做解释的工作”后，就作出准备要出外去的神情。
周献林走了，方牙静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忽然的觉得，这事儿恰也是个事。这预付款作了什么用？是不是作了该作的用途？正好也该向康成剑有个了解！
方牙静这一天里，都很有种找到了感觉的舒爽。下午里，他把门窗都开了个敞亮，以让阳光都洒进屋里来。阳光很温暧，照得阴浸的磨石子地面也一遍温暧。没听康成剑那边有电话打过来，但他并不急，很有点赶山的等待着狸儿现身似的得意。
黄昏时候，方牙静有意无意的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忽然发现早来了信息。让他到街口的转角处，有车在那等。方牙静看了看信息来的时间，竟然是下午刚上班的时候。方牙静轻轻一笑，心想这倒更好，让你多等等！
方牙静随后稍稍有点失望的是，开车等他的是张木然。而且一直把他送到宾馆房间里，也只是张木然。可是，方牙静却是没想到，待张木然把话说出来后，他再没有心肠去想这些的了！
“康总说正有点事，让我先陪陪您。”张木然先是长脸上笑了笑，随即表情模糊的微微动了动接着说道；‘看样子康总一下还来不了，我先跟您说说话。这样，我先给您说个事。您可能还不清楚，康总那屋子里，有些特别的功能！您也可能没细看，康总那天花板都是格子的，墙裙也都是木板带格子的。还有您坐过的黑檀木椅子背后的壁柜，都是带有格子的。也就是说，背后都有高清度的摄像装置跟录音设备。所以凡是进出过那屋子的人，大到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小到一声呼吸一弹指头，都记在了里面。康总最喜欢玩这些，觉得很有意思！不过，康总也常说，他是最不喜欢拿这些事去往外宣扬的！他还让我告诉您；真正该跟尤副省长牵上线的时候，自然会帮您搭上线！”张木然到这，笑了笑。忽然的又站起身来说，去看看康总来了没有，随即转身出了屋去。方牙静独个儿待在屋里，脸色儿青一阵，红一阵。
风起云也涌，浪涌浪也随。方牙静心情有些糟糕，一阵儿坐在那里的出神。只是，道中有曲折，前面有红彤。天堑有通途，总是聚精神！
有话说是； 黄鼬绝招有喷臭，青鸦寒声颤悬殊。
只道腾云倚的龙，何曾想是骑的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