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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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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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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道;第·七十回连载

                        第七十回

                 黑铁门外卢林卯抻目,羊肉店里张哨严作东。

 

却说这天的早晨,张哨严从黑铁门里带了卢林卯出来,才还是晨曦朦胧、薄雾刚刚往山顶坡上退去的时候。

张哨严看看落着一层湿润的茄色电杆,又瞟了一眼路边往地上洒落着雾珠的春樟树。然后在铺着绿色棱形地砖的人行道上站下来,朝着还很清冷的街面望了一眼,他转头望了望靠着铁门口的粗大苦楝树杆下的卢林卯。

将身子依靠在粗大的苦楝树杆上的卢林卯目光有些呆滞,许是想让神经的感应跟生动的世界融为一体他收缩着鼻孔作着深呼吸。此时的卢林卯头上的头发已没有了斧钺形,只是上下左右一个样的短长。说不清的是几个月里光吃东西不用干活的,脸腮处竟是长出双下巴的来。一阵儿的,卢林卯许是觉出来苦楝杆早晨里的冰凉,背脊一下伸直了来。跟着精神一阵活泛,眼神里就没了呆滞,一下的涌起来神采。也就在这时,一阵风从马路对面吹来,苦楝树摇摆着,他仰面去看,苦楝树上也许是最后一点的水珠滴落在了脸上。卢林卯抬起手来揩干水滴,忽然的没有放下,却是抻了抻眉额,朝着前面望去。

面前的街面上,蓬松的春樟树摇曳着,随风飘来一缕撩人的清新。铺着绿色棱形地砖的人行道上,满脸春风的年青男女满步子里都像是奏着的歌。再往远处便是青青的扬山,扬山上摇动着的树影亦如是歌。再往远处的远处里望去,广袤的天空如洗湛蓝,几丝絮状的白云,一派的婉转悠然。悠然的云絮下面,有长颈的飞鸟在自由的盘旋。卢林卯觉得看了个够的,才朝着前面的张哨严望了望,随着离了苦楝树来了铺绿色地砖的人行道上。

张哨严朝着跟过来的卢林卯望了望,本想说句什么,忽然的又打消了主意。也就这会儿的,却是目光落在了傍边的羊肉店里。

羊肉店里高个子老板似乎比他们更早,此时已经把满锅子的羊汤熬得热气腾腾,案板碗碟也早铺排得齐齐整整,他正往摆得齐整的碗碟里放着佐料。估计也估摸着站立门外的这两个会进店去吃羊肉粉的,高个子羊肉粉店老板不时的朝这边瞟过来一眼。

“卢林卯,听派出所的赵自彪讲,送你来那会,你就赖着他的,说要吃羊肉粉,是不是这样?”张哨严笑了笑,指着卢林卯望了望傍边的羊肉粉店。

“那只是说说,再说,他也没有让我吃!”卢林卯回着,跟着往羊肉粉店里望了一眼。像是这会就想着吃羊肉粉似的,他喉结在脖颈里咕动了一遍。

“那,今天,我就请你吃一回羊肉粉如何?”张哨严隐隐的笑笑,望了望卢林卯。

“哪些能让张队长您花钱!”卢林卯讪然的抻长着脸,像是不好意思。可边说着,却已经是移动了脚下的步。

张哨严淡淡的一笑,随后一扬手,让卢林卯跟着进了羊肉粉状店来。时候还早,店里没有顾客。一个穿花格子衬衫的姑娘正往桌上铺着薄膜的桌布,姑娘有些漂亮,红色的薄膜桌布映衬着她的脸庞显出来红彤。看着他们两个进来,穿花格衫的姑娘忙的丢了铺薄膜的桌布,跑过来招呼。不觉中的,她正好也就是立在了卢林卯的正对面。

“请问,吃哪样的羊肉粉?有~~~~。”穿花格衫的姑娘正一脸的热情,想着把各样的内容色彩的羊肉粉报个遍。忽然的,却是满脸的红晕停住了口。

张哨严顺着穿花格衫姑娘的目光一看,见着卢林卯眼睛闪亮着光,亮光正好跟穿花格衫姑娘的脸庞成一条直线。那亮光若是说得夸张点,简直生出花来!而且看着穿着花格衫姑娘脸庞愈是红彤,倒像愈是得意的,不肯落往傍的地方去。穿花格衫的姑娘像是觉出来站这样对面是个错误,随即红着脸想往傍边转个方向去。张哨严正想“嗯、嗯!”的一声,想给卢林卯个提醒,高个子的老板却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

“二位,店里有河粉、线粉、水粉、薯粉、面粉、生压粉,想要哪一样的?”高个子老板说着,作了个手势,让穿花格衫的姑娘仍去铺薄膜的桌布。然后又望着张哨严笑了笑的说道;“老板,干脆,说请您自己往前来看一看!”

张哨严猜着高个子老板也是像有话来说的,随即点点头,来了店门口的羊汤锅案板边。羊汤香气扑鼻,佐料生鲜沁脾。河粉、薯粉的也都生明鲜亮,感觉哪样的都是可口。张哨严指了河粉筐,点给高个子老板。

“张队长。是公事?”高个子羊肉粉店老板眼睛掠过河粉筐,朝着后面的卢林卯瞟了一眼,轻声儿的问道。

“你认识我?”张哨严微微笑笑,望了望高个子店老板。

“小城里大名鼎鼎的刑侦队长,哪个不认识?何况你还常往傍边这门里来来去去的。”高个子店老板笑笑,边开始朝着碗里舀羊肉汤。

“是公事,也算是私事吧!”张哨严说着,随即又往里的卢林卯指了指,然后朝高个子老板说道;“那家伙可能一碗也不够,你给他弄个两碗吧!”

高个子老板点着头,嘴里却是悄声儿的说道;“这人原来也是紧随康成剑、张木然的,这像是也还没脱胎换骨的,这就是?给出来了!”

“出来了,也就是给他机会,让他准备着脱胎换骨的了!”张哨严婉然的笑笑,朝着高个子老板望了一眼。忽然的转过来朝穿花格衫的姑娘指了指,问高个子店老板;“老板,这姑娘是你从乡下带来?”

“嗯,正是。她是我亲戚家的女儿,家里也没什么地,就跟我来店里做事的!”羊肉粉店老板就事的回着,显然常有这样向他这样问起来姑娘的。

“找人家了没?”张哨严也就显得随意的问。

“没有。”羊肉店高个子老板简短的回答着,忽然的像是想到什么的,随即笑笑的接着说;“张队长有什么好人家的?”羊肉店高个子老板倒不是完全的玩笑,随即又补充着;亲戚家的意思也就是想姑娘嫁城里来,条件倒也就是普通的就行。

“也许会有,但目前还没有!”张哨严显出一脸的玩笑,随即一的边转着往回走时,也就提高声音的;“行的,先来个三碗!”

“张队,我们两个人,怎么要三碗的?”卢林卯伸仰着头,就像是想论证这多来的一碗是不是就属于自己似的。

“你既是喜欢吃羊肉粉的,就管你个够呀!”张哨严说着,拿出来烟。给卢林卯递拿了一支,随即又打燃火机给他点了。

“张队就是好!”卢林卯吧着一口,手指心的挟着烟支。点头儿笑了笑,露出戴德的形色来。

张哨严故意的沉了一下脸,显出很严肃认真的面容;“张队就是好呀!告诉你,有好的还更在后头呢!”

“那是,那是!”卢林卯连声的喊着,点着头。

“那是,那是,那是什么?”张哨严半笑的,眼睛盯着卢林卯。他忽然的觉得,若不是遇人不淑或交友不慎弄个人为的歪曲,大都是不乏良善和真诚的。

“那是,反正,那是!”卢林卯张着口,忽然的一抿嘴,又低下了头。

“河粉羊肉粉来了。”穿着花格衫的姑娘脆亮的一声喊着,冒着羊汤香味的羊肉粉端了来。姑娘像是有了经验,只是侧着个身。放下羊肉粉,低了头的往回去。

“想不想娶个姑娘回家?”张哨严手指往卢林卯前面敲了敲,朝着穿花格衫的姑娘呶呶嘴。

“张队笑话我了!”卢林卯停下来大口的吃粉,眼睛直盯儿的望着穿花格衫姑娘的背影。忽然的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摸了一下前后左右一样长短头发的头颅。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想得到的就做得到!只要你有这个目标。”张哨严显出来认真的,目光直视着卢林卯的眼睛。

“人家正眼都不往我这一瞧,想娶回家,在梦里就差不多!”卢林卯往这边说着,眼睛却是盯去了穿花格衫姑娘的身上。

“照你眼前这样个情形,自然是想都别想!”张哨严沉了一下脸,随即扬起眉;“在里面跟你说的,记得清梦不?”

“记得!一字儿都不漏!”卢林卯把满满一口羊肉粉咽下去,点着头。

“说一遍。”张哨严说着,往外望了望。街面上才开始有三两的行人,可还没有往店里来的。

卢林卯咀嚼完口里的羊肉粉,轻声的背述起来;“上弦月,下弦月,山阴山阳拦腰截。东大道,西大道,道东道西连南北。长悠洲,方衡洲,长长条条是桔洲。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好了,好了。”张哨严摇摇手,说道;“等你这回把事情做好了,也就完全的从里面出来了。到时候我帮你找个正当的事做,就是有了正常生活。听说你们家也就是城里的,到时人家姑娘不就会看好你了的!我问过了,这姑娘从农村来,还没有找人家的。那时候来找人家姑娘,就不有个准了!”

“张队,那样,我这辈子就唯你马首是瞻了!”卢林卯点着头,像是中意得眼睛都眯细起来。

“噢哟,看你读过小说的嘛,懂得马首是瞻这样句话。”张哨严果真像是刮目相看的,朝着卢林卯瞧了一眼。

“看过《封神榜》,都看了几遍的。”卢林卯真也浮起得意来。

“乱说,《封神榜》里哪里有‘马首是瞻’这样句话!”张哨严说着,朝卢林卯抑郁的一笑说;“很可能的,你也就是从人家嘴里学来的!”

“那绝不是!要吗就是樊梨化征西,唉,反正就是我自己在书里看来的。”卢林卯扬起头,一付认真的样子。

“书里那么多话,偏偏就记住了这样句话!”张哨严朝着卢林卯瞟了一眼,没好气的咕噜一句。跟着往店外的望了一眼后,随即站起身来。此时已有晨风吹来,摇尽了雾珠的春樟树晃起来青工叶琳琅的声响。马路上有多起来人语声,开始有吃羊肉粉的往店里来。

卢林卯也许是咀嚼着又不太解这句话,神情懵懵的。跟着往店外走时,却又只顾张头去寻望穿花格衫的姑娘。在门口里终于跟正端着粉盘往里走的花格衫姑娘见过正面,这才咧了咧嘴紧跟上张哨严来。

张哨严扬了扬手,示意卢林卯,待去了前面那个地方后,他就可以去了。随即在前,下了扬山路,走过刘炎清、肖艳梅她们那个五金店的烟酒店的横街,转上了南北大街。再走过一蹶腿人的钟表店跟几家的金银店,就来了跟东西大街贯通的四牌楼。在靠着春樟树的银色广告牌边上,张哨严立了下来。

“这块地方就专给你用的!”张哨严眼睛望着卢林卯,拿手指头点了点银色广告牌右下方的一角。

卢林卯点点头,表示明白。

“记着用话!”张哨严微微笑笑。

“记着。上弦月,下~~。”卢林卯仰头又道了起来。

“记在心里,会用就行,不要老是朗朗朗的!”张哨严一划手,作了个别以以为说着好听的样子。

张哨严跟着作了个卢林卯可以去了的手势,也就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再看时,卢林卯已经淹在了人潮里。忽然的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天,本是想着陪在乡里教孩子的柳冰一天的。随即转身,往回走去。

却说也就是张哨严虽是一步步的往回走着,忽然的心想~~。恰是作事如对弈,步步都是棋。莫说高与低,出奇才是实。奇非异想天,反是自然里。

有话说是;               风吹草浅泥却深,栀子开在草丛中。

                           若言粉色非奇妙,何来蜒蜻点纷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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