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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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小广场周友才索骥，四牌楼朱大林认罚。
却说择地先生周友才听着葛龙新这一问，便微微的一笑，故意沉眯着眼的，接着亦像是摇头、亦像是点头的轻轻晃了晃脑，最后才显出肯定的神态，歪了下腮的、又往两边的咧了一下嘴角。
择地先生曾经是让人叫成地仙的，曾经的人们一说起地仙，就自然的浮起来嘴角垂下来一撮颇有仙味的长须，额下的眉眼里透着执掌地理山川说是阴阳混合之气也可以说是仙风道骨的神韵！少于笑谈，更不说话呲呀咧嘴。从不说干脆的话，常常的都是模棱两可。手捧着罗盘，腰缠着骨卦。眼观着六路，耳听着八方。
人们只把周友才叫择地先生而不喊他地仙，很明显的也就是喻说这两者之间还有一段的距离。周友才自己也自然的懂，自己才三几十的年纪来作地仙总怪怪的倒可以先放一边，可瘦干干又矮个、还因为曾经的半是劳累半也遗传的落下个背脊的沉沉，又没正经儿读过一本书的怎样努力都显不出来点文墨气的，与曾经作这行的那个外貌形像确是有着不短的距离。突然的想起来作这行的，也就是想着种地完了空余时间的想找点副业。那会也不是说没想到过拜师，可上下几十里作这一行的因曾经的不景气改行的改行死的死埋的埋都找不着的了！不是运气也是运气的，让人介绍遇了个一双鼠眼儿、还常当说话时就老是眨眨的，说是曾经参悟过这一行的。那鼠眼儿总喜欢眨眨的，收了一包烟就给了个点拨；这地理山川、阴阳八卦的，你真要去学，学一辈子都还可能在皮毛！而且这东西，有谁能拿来佐证的？这世人看似都个个自以为是的，又几个不是让别人弄得团团转？后面鼠眼儿眨眨的倒是也说出来个真谛，说你关键几点的倒是要做到；见风要能使舵、听话要能辩语、察言要能观色、转弯要能抹角、说上要能靠下、瞻前要能顾后、往左要能偏右！有了这些，比你去真学什么东西，倒还管用得多的了！
“也是，反正目的也是为赚几块钱！”周友才颇为佩服的咂咂嘴唇，望了望鼠眼儿眨眨的，投以恭敬的一瞥。
“就是罗，你无非也就是为了几块钱。何必去真想着什么地理山川、阴阳八卦的，只要把它弄得似虚若有、神神秘秘就行。”鼠眼儿说完眨眨眼、又摆了一下手，表示就一包烟的，却已经是把作这一行说得够明白的了！
周友才虽是也不对鼠眼儿眨眨的有多少的敬重，觉得他倒底也是没说来点真东西。就拿这投机取巧的就去赚人家钱，讲点良心的话也是感觉总有些蔽扭。只是，周友才这蔽扭的感觉，也就是起初的时候有一点点。后面慢慢的，不止是对鼠眼儿眨眨说给他这一套的没有了蔽扭，却完全是活学活用得相当自如！
这会，周友才听着葛龙新这一问他；朱大林那让灵杠一头的撞着跪在了香火上，是不是就是说了“送那多花圈的还不如多送点钱的来！”那句的，让一生爱重名誉的朱玉清老人拿他当了不孝，拿灵杠鞭笞了大林的？周友才就没点头、也没摇头，却只是感觉不出的微微一笑，往后仰了仰头。周友才知道，这就是最收效果的方式！既是什么也没说，又让人看着等于是什么的都说了的！
周友才也不是完全面什么时候都不点头不摇头、半话不说的光只弄玄虚，有时候也会主动的给人提及半句的来。也就第二天的，他打万美超市的红砖小广场上过，也就特意的走来了二林的书摊前，来说了这事。
“二林，你看你哥，大林，昨天~！”周友才预料到的，二林会朝着他定的思路上想，几乎也就是按图索骥的画了个圈。
“我哥？昨天？你是说？”二林微微的蹙了蹙眉，果然的就说起来大林让灵杠撞伤了膝盖，又跪在了香火上的事。
“你想，哪里会这样巧、又这样准的！”周友才闪了闪眼的，提高声的说着，又朝着二林望了望。
“你是说那是让神明给~~？”朱二林本也是笑笑的，忽然的也是沉静着脸，望着周友才睁大着眼睛的。
“大林说那话，你听着的没有？”周友才改了个方式，用最低、又含糊在喉咙里的声音说道。
“那样句话？”朱二林接着又蹙起来眉头的，似想不起来。
“唉，就是~！”周友才说着皱了眉的显出来不满，想这二林怎么这样的马哈，连大林说了那样句突出的话都没有记下来。
且说晚筵桌上，葛龙新的问话、周友才的未言却又是意思明显的神态，早也是让满桌子、甚至是傍边桌上的人们都瞧在了眼里的！几乎还没到席散，就把朱大林让灵杠撞了个皮破血流、又让香火烧伤了腿的，就是因为说了不孝话、作了忤逆了人，触怒了神灵，遭了报应的，已经沸沸扬扬的传开起来。后面传着传着，就情况越来越来越明显，问题越来越严重！有说朱大林曾经都拿言语骂过老爹的，甚至还有说他还推过老爹的！这坟前让灵杠撞了又让香火烧了的，人们都几乎还没有见过。若非无由，哪里会有！个个都信，人人都传。你传他传的，也就特别的快。差不多也就在第二天的，就传入了朱大林的耳朵！
朱大林也没花多少功夫的，就弄清了事情的根由；饭桌上葛龙新怎样的别有用心的来问，周友才恰又是怎样的舞眉弄首，明里不说暗示里却十分明确；就是他的忤逆不孝，让神灵共愤撞了膝又烧了皮的！接下来一传，就说得了言之凿凿！
朱大林起初儿倒也只把气瓮在肚子里，这在老爹的坟头前让灵杠给撞了还又让香火烧了的，毕竟是千载都难逢一回。多多少少的，总有些人会有不好的说法。它又毕竟都是事实，总不能说有这回事说成没这回事。可后面想着，就又有了不同的想法了！这事情虽是实在的，但若是没有周友才的渲染，过去也就过去了！就是有了周友才这一番弄神弄鬼渲染的，就神也来鬼也来沸沸扬扬的传开了来！他周友才不是想借此标榜他懂阴阳的么，我就问他要求证据，看他拿得出证据的来！他拿不出证据，就给他个好瞧的！朱大林一脸怒气的，就来了找周友才！
也是缘由天定，朱大林刚出来门不远，就有人告诉他，周友才就在万美超市前的红砖小广场上。真还是凑巧的，周友才正还就在二林的书摊前，跟二林说着这话儿。
“周大仙，你倒真还就在这！”他以往的拿周友才连“择地先生”的都没喊过，一般的都是喊他友才。这会有意的喊了个“大仙”的，既是讽喻周友才阴司鬼魂都懂的，又还准备来个响亮的开场！
“啊，大林。找二林来了？”周友才其实很有兆应，明白朱大林这是直奔自己来的了。他这样说着，也就是方便退却。所以边说着，边勉强的笑了笑。转头跟二林说了声二天来买书的，也就开始往傍的挪动了脚步的了。
“周大仙，我问你！”朱大林却是已经停下步来，一双眼睛瞪大着像牛眼的，盯在了周友才身上。
“别笑话哩，嘛个大仙！”周友才想把矛盾淡化，回话轻淡淡的像玩笑。只是，他也不打算回过来头。他知道这大林有点楞，又块大个大的，若是激动起来挥起来拳头，拉都没人拉得了！自己这瘦身子小个儿的，动起手来会连北都找不着！所以刚一瞅见朱大林的身影，他头脑儿转了一圈的，就制定出来方针；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走了之！
“周大仙，正找你的，你走的个屁呀！”朱大林见着周友才这一开溜，越发的升起来火。嘴里喊着，也是跟着后面的赶来。
我就不与你照面，看你拿我咋办！周友才装作没听见的，快着步子走他的路。他决定不管一切的，就做到不让朱大林赶上来。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他想走着走着也就把朱大林给甩了去的！
今天就是走到海国去，也要逮着你！朱大林在后面，却像是赌誓似的嘀咕来一句。他也不管周友才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只拿眼睛死死盯在比一般人矮出半个头、背脊还有点儿沉沉的身子上面。你周友才总不能在这大街上转一天，只要到了人稀少处，一个飞步的就追赶着你的了！朱大林刚欲浮起一丝的得意，没想却是耳傍响起来一声颇为清脆的喊声；
“您好！”
朱大林抬头一望，是交通警。望了望指示灯，才知道只顾着眼睛望周友才，却是闯了红灯了！看着交通警满脸微微笑的，还给他行了个举手礼，他也就笑了笑的表示过歉意，准备走路。
“您好！”年青的交通警说着，往他前面伸出一只有手；“您所在的是文明的城市，请您跻身在文明的市民里！”
“哪，咋办？”朱大林蹙了蹙眉的，显出来不耐烦。
“你可以选择罚，也可以选择打。”年青交通警微笑笑的，指了指立在栏杆边的一块木牌。木牌上面写着的意思很明白；打，就是穿上交通服在这路口站两小时的岗，罚，就是交罚款二十元！
“我若是两样都不选呢！”朱大林歪了歪嘴的，显出来撒泼的样子。
“我想，您会的！”年青的交通警仍是微笑着，并且抬起手，第二次给他行了个恭敬的举手礼。
朱大林忽然的也转过拗来；人家这是在做得仁至义尽。也是在正告你；跑是跑不掉的！想着站两小时岗的耽不起，他只好掏了二十元过去。
交了罚款过了交通路口，朱大林本也是没打算追周友才的了。他想着自己这一耽搁，周友才都已经跑哪里去的了！没想刚踏上人行道，却是见着周友才正站在棵春樟树下。只是傍边多了个人，一看那人，竟还就是葛龙新！
朱大林稍稍息下去的火，忽然的又窜了上来。其实，他对葛龙新的怨忿，并不比周友才少。葛龙新那个问等于是唱，周友才的故弄玄虚等于是和。也就是他两个一唱一和的，才把他在坟前让灵杠撞了这点儿的事，传得诡诡秘秘、沸沸扬扬的来！没想这撺着一只鸭子的、倒把另一只鸭子的拢了来，朱大林鼻孔儿哼了哼，阴沉着脸的就奔着春樟树下的周友才、葛龙新两个来！
“朱大林，你想拿周友才咋样！”
朱大林迎着喊声望去，见着葛龙新满脸儿的灰暗。那灰暗中透出来凶煞气，都有些咄人！他忽然的又明白来；这撺着一只鸭子的把另一只鸭子的拢来，并不是好事。再说，葛龙新不比周友才，他不是一只鸭子！
却说朱大林想着葛龙新不比周友才，那葛龙新又是哪样人呢？恰是八月桂花香，九月菊花黄。谁知黄土岭，茶花正迎霜。
有话说是；
竹高麻低地上羌，扬青柳绿野菊黄。
清风一束丛中过，扶摇浓淡与靡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