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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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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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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道;第·九十四回连载

                                         第九十四回

                   梧桐村小甥操新业,檀香街老姑拾旧言。

 

却说亲爱的朋友自然的就还记得小县里那个青山流长、湖水映短,松杉夹着山野的弥桃藤蔓,映下来重重倒影的梧桐村。也可能时不时的,会想起梧桐村里那个日里在地里耕种来稻麦,黄昏、早里,便去摆弄从傍边的电厂承包过来的水煤池子,逢雨时节,少不了去往湖里撒一回的网,捞一回的鱼虾,家里廊檐临着湖水,水井垂着青苇的吴笃平。笔者于此的挂念,也不亚于热情的朋友。也有时候的,甚至是比朋友的更浓。

许是梧桐村长年的临伴一汪平湖,相濡林高竹密苇深,早多围岭的霏务,晚有散淡的烟霞,湿润浸沉的感觉显得浓厚,所以的对于阳光灿烂的天晴虽是有着无可比拟的钟情,而于泛泛的雨日,却也是感觉的淡漠。若是如霏的细雨,就更不放在心上的了。清楚点的说,就是风轻时候,飘零细雨里,人们很少有闲坐在家的概念。很多的,都或据一把锄、或扛一张鱼网的出了门来。再不然,也要走过沿湖的小道,来到拦河的坝上,摆上收了半年时间的半篓的臭皮柑,几把刚从园里摘下的白菜和萝卜,一边等着船上的人来,一边看那闸口里飞湍而下的急流。

吴笃平已经很少时候没往湖里张网,也不大的往坝上来。文碧云有一阵的想过逢着雨天的背些臭皮柑的往坝上来,说那臭皮柑从树上摘回来,又一柜一柜的放在那里没起一点的效益,卖多卖少都是收入。吴笃平却是把她制止了。他说给文碧云的理由是;这臭皮柑无非也就是逢着感冒着凉时蒸点冰糖水治喉咙咳嗽的,属于便宜东西的,也卖不了多少的钱。邻里亲友需要起来,倒是还可以应一下的用。每年里摘个两担三担的,也还不是就完了的。文碧云点点头的,觉得也是。这臭皮柑去卖是也卖不了多少钱,要用时候,倒也是难寻的。家里有时候得用,邻里有伤风咳嗽的也有来拿的。舅妈、姨妈的,习惯里也都会拿些回去防着感冒咳嗽。城里的姑姑一年里总要咳上几个月的嗽,那个驼背黑脸的老姑父向秋范呢,就总是整蛇皮袋的提回去。园里两棵臭皮柑摘下的臭皮柑,卖不卖的,每年里新接旧的也差不多就完了去。日子里能帮别人的什么,尤其是人家在紧要时候能够味应人点急的,总是感觉里很爽朗的。所以的,后面文碧云也没再提过什么把臭皮柑拿了去卖这事儿。

吴笃平往往的也就在别人往坝上去的时候,就往电厂的水煤池子来。沿着湖岸婉转着盘过一片小山凹子又爬一段斜斜的小坡去往电厂的小道只是从以前的煤渣子道变成了水泥道,排排的梧桐树浓荫遮盖了满路面的却还依旧,长得绿蒿的青苇一丛丛的都掩得望不见湖水了的也还依旧,从苇丛里游出来的水鸟并不惧人在傍边的水里你走它也走的也还依旧。吴笃平扛着四方的铁铲只是朝着掩没在了高大的梧桐树里的电厂大门望一眼,随后的便把目光投向了傍边的湖里。随着雨来却没有随着雨去的白雾还缭绕在松与竹的中间,从云的缝隙中落下的阳光在湖面上留下来一片片的光影。湖水像盛在碗里似的平静,水鸟划出的波纹显出来黄昏的幽宁。接着看完了一只鲤鱼或是一条鲢鱼窜出来水面跟着又打了个滚的“拍”的一声溅起个老大的水花,吴笃平才转过头,朝着水泥的小路望了望。只是,他也只是让有点儿跛的右脚添了点力道。然后,转回头朝着来的路上望了望。随即想着,可能会有一辆、或者两辆的拉煤车出现,也可能会是一辆没有。

一会的,吴笃平在淌漾着一片水汪的煤池子边上站了下来。雨水留下来的水流还在往池子里漫,涌得泄水的闸口腾起一片白色的水瀑。吴笃平绕着梯形的池子走了两个的来回,慢慢就看得见有沙金草、野百合草的从池边的水流里笃了出来。再朝着傍边泥土的堤埂上开挖了个口子,一会儿的,煤池闸口里就没有了白色的水瀑。跟着,呈正方形的水泥池子现出来原貌,池里溜黑的煤屑也现了出来。吴笃平拿方铲在水里淌了淌,打算往回走。忽然的这时候嘭嘭嘭的声音响起,一辆铁皮斗的四轮运输车子进了傍边储煤、装载的棚子里。

给四轮的煤车装载完水煤,开车的问他收工没?收工了就上他车!吴笃平转头朝着湖里望了望,湖里还呈现着入夜前的淡蓝,淡蓝的水面上水鸟还在缓缓的绕着苇丛。随即摇摇手,说不坐。那边湖湾里的鱼塘子还想去绕一圈,那里出了电厂的大门走几棵的梧桐树便得转往挨山边的小路。

吴笃平来在小鱼场子的时候比煤池子那边少,来了待的时间也不长。小鱼场子是湖的一个水湾子,靠水的一面拿双层的网子圈起来的。从湖里游过来的鱼墨子是最好的鱼食,水波荡漾时淹没的菜地里的油尖草、柳叶草也成了最好的鱼食。雨后的水里痒气相当的充足,鱼一群一群的都浮来了水面。光线渐渐的暗下来时,鱼吸痒食草的都一片咂响起来。

吴笃平朝着院子的铁门里进时,文碧云已经坐在了水泥的院坪里。两挑箕的萝卜倒在地上,她正拿菜刀把萝卜的英从萝卜上切下来。萝卜的英很深也很嫩,萝卜却只有拳头大个。只是萝卜和萝卜英子都不是拿来吃的,萝卜拿绳穿着挂在廓檐里吹风,萝卜英子摊在井边的平台上去晾。晾得水份少了些时,便擦上点盐,然后就变成了蛋黄色。等着的就会有人来收,多少都不会积存。人家收了萝卜英去是作了小食,切了一小节一小节的又包成了小包。她们也吃过那萝卜英做出来的小食,嫩脆嫩脆的好好吃!

“刚落过雨的,露水那样重,你也去扯了萝卜!”吴笃平朝着文碧去的脸颊上望了望,搬了条凳子帮起来捡萝卜。

“今天有拉了水煤去的没?”文碧云没回他话,却是转过头来问他。可能真是萝卜地里露水多的缘故,她红晕的耳鬓里发丝浸着水的湿润。

“拉了一车。”吴笃平轻轻的说着,转头往傍边的湖里望了一眼。湖水已经跟远处的山峦融成了一样个世界,自然也恬淡。

“鱼场子去看过没?”文碧云稍稍的慢了些切萝卜,抬眼往吴笃平望了一眼。许是看着他脸孔里有些沧桑,她顺着往他伸长的右腿望了一眼。

“去了。”吴笃平声音更细了些,显出来也不用问的。

一会的,两个都没有说话。一阵儿,切萝卜,挂萝卜,卷萝卜英,晾萝卜英的声音就跟微风吹动的井台边的苇叶细细的响声融在了一起,也跟湖水晃荡在石板上发出的劈拍声融在了一起,甚至是跟整个夜色融在了一起。也许很多年以后,会有人发觉出来;黄昏的夜晚,晃荡的湖边,农家小院里的这一切的情景,竟是有着耐人寻味的意义。还有这两个青年的夫妇,切萝卜、拣萝卜英的声音里,透出来的自然、自在、自足,是何等的美妙!

把萝卜、萝卜英的全摆弄完,开了阶台上的电灯,也就是该关院门的时候了。吴笃平正手把往铁门的,却是见城里的黑脸姑父站来了面前。

“姑,怎这样晚的?”他问倒这样问,却也只是顺话。他知道老姑父这也是常情,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也不管早呀晚的。说什么回去也就什么时候要回去,也不管天白夜黑的。

“你那姑又咳起来了,来拿些臭皮柑去。”黑脸的姑父向秋范说着,微微的嘟起来嘴,显出个莫奈何的神情。

“姑,您先歇会。”文碧云给黑脸的老姑摆了把椅子,也就往后院里去。

“你别为我整饭,我已经吃过了的!”黑脸的向秋范朝着侄儿媳妇的背影喊了一声,随即在椅子上坐下来跟侄儿吴笃平说道;“刚是吃完晚饭上街来,恰是在檀香街上看着有进货的人有车往这边来的,所以顺着坐了来。”完了,又往四傍的望望。问;“娃儿们呢?”

“姐弟两个很听话,也不用我们操作心。这会儿,已是洗了脚进了自己屋里读书去了的。”吴笃平嘴角咧咧,显出来欣然。

黑脸的向秋范姑父嗯了一声,点点头。接着,或许是出于习惯的,黑脸的向秋范往朝着院里上下前后的观望了一遍。一会儿的,黑脸上显出来关切的;

“怎么个样?”

吴笃平笑笑,知道黑脸的老姑父无非的就是问他煤池子,鱼场子这些的。再明确点,也就是问他一年里收入怎么个样的。随即轻轻的笑过,也就说道;“水煤一天车把两车也还是有人来要的。鱼场子里的鱼,长势也是可以。只是出鱼要到年底,逢着价好就好点,遇着价低就差点。也就是逢贵卖贵,逢贱也就卖贱,没有想那么多的。如今现在,可是说不准!另外里,风些萝卜,晾些萝卜英子的,也还是有些收入。也有时候去给人家帮帮厨、作小工的。反正,有事情就作。没事情就田里土里的弄弄。”

黑脸的向秋范又跟着点点头,随即两腮微微张着,凝成凹状的来。接着就双目炯炯,显出来一片深情的说道;“倒也是,逢着有事情的就去作,能够有钱赚的时候就去。累是累点,可发不了大财,小财也是可以有的!”

“倒也没去发想大财,发小财的。只是平日里用钱也不愁,米谷的也有,穿衣也不烂的也就行了。”吴笃平说着,跟着就笑了笑。他忽然的想起来,自己这说话,不意儿的竟是与黑脸的老姑合了辙。黑脸的姑父向秋范一辈子崇尚的就是辛劳,曾经是没白天黑夜的干活,没晴天、雨日的作事。就早几年里,还老提着要来这煤池子上做事。

黑脸的向秋范微微一低首,忽的又扬起来眉;“我跟你说,世界上没哪样比凭劳动赚钱,凭辛苦吃饭让人来得长久,也让人有觉得来踏实的!”黑脸的向秋范说着,聚起来眉,又撮嘴点头的;“你看那个康成剑,么事不干,就想着抢呀夺的,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结果如何!”黑脸的向秋范说着,又挤挤眼,压低来声音的;“昨天都押往地区监牢里去了!听说是,可能这辈子都没得出来的了!”

吴笃平转头朝着湖里望了望,湖水轻轻荡漾着,波澜有涌入了傍边的苇丛的,也有一路向着暗淡的远处游移而去。远处的房舍和山峦夜色里一片灰蒙,却也只是一片的静谧。也就这会里,他忽然的想起来黑脸的老姑来梧桐村,都不肯在这过夜的。随即笑了笑,朝着黑脸的向秋范问道;

“姑父,今晚儿没想着要回城去吧!”

恰的文碧云也出来,说是饭菜都已弄好了的。

黑脸的向秋范微微的一展眉,朝着侄媳妇文碧云扬扬手,转而的面向着侄儿吴笃平;“跟你们说过,我已经是吃了晚饭的。回城,真也是要回城去的,一是你姑夜里子咳嗽多,等着喝臭皮柑糖水。二呢,也在外面住不惯。”

吴笃平知道黑脸的姑父性直、也拗,顺他倒让他会更高兴。随即给黑脸的向秋范姑父拿了臭皮柑,又取了摩托车。

黑脸的向秋范姑父一边的往摩托车上坐,忽然的却是眉头蹙蹙的说道;“是也是,康成剑那样人,说起来也是倒胃口!你说,世界上要是完全没有那样人,那是好几多的!”

吴笃平边转头叮嘱黑脸的向秋范姑父坐稳、坐好,一边忽然的想;黑脸的向秋范姑父,算起来实在是很可爱!

也就是吴笃平觉得黑脸的向秋范姑父挺可爱的,恰是个简单的话说出深奥的意思来!也正是下雨流水涌,天晴太阳红。何知云深处,也是有雷鸣。

有话说是;                           岸上鹭鸶有纠纠,湖边翠鸪声啁啾。

                                            非是无缘妄言语,只呤天蓝水悠悠。

若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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