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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德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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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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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三轮车夫与他的客人

文/邱德福

那年,家中突遭变故,刚走出校门的我,不得不中断远行的想法。我东借西凑钱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在家乡一座小城,跑摩的拉客。

一天,几十年不遇的台风,突然来袭。十二级大风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大风挟裹着暴雨,更像盆泼一样。

大街上,早已没有什么行人。平日里,那些素以拼命出名的同行女人们,也早早回家躲避台风了。

街灯初上时,风和雨都小了许多。天色依旧是阴沉沉。大街上,黑咕隆咚(台风到来之前,街灯已被关掉)。

在医院后门一条巷道里。我被一个男人拦住去路。本来,我是不想拉他(这会,我的衣服已全湿了),但他给的路费实在太诱人。

老板,去哪里?我问。

一直往前面走。客人说。

这个客人有点怪!他不说具体地名,只是一个劲地叫我往前面开。大路不让走,专挑小路;有光亮的街道不让走,专选黑暗的巷道。

七拐八弯,不知不觉,车子驶离城市,到了郊区,进入一条灌木和杂草丛生,废弃多年不用的断头小道上。

四周,万籁俱寂,黑暗的瘆人!

我心生疑窦,犹豫不前时,客人一只手拿出一把尖刀样的东西,又尖又硬,顶着我的后腰;另一只手,死死勒住我的脖子,用阴森森的口吻,说:把你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同时,恶狠狠警告我:不准喊,敢喊就要你的命!尽管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声音也不够利索,我还是感到一丝丝害怕。

此刻,我知道自己遇上抢劫。我试图挣脱,但我发现:我后腰被顶得更紧,甚至感到隐隐作痛。

我乖乖地把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给他。这时,我唯一奢望:他不要打我车子的主意。

你走吧!就在我完全绝望时,客人说。然后,他放开我,跳下车。

我惊魂未定,立即发动车子,加大油门,没命似的逃出鬼门关。

转弯时,借着摩托车前大灯,我看到一张阴沉恐怖的脸。这张脸,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至于,他对我有没有印象,我不知道!

以后的日子,我是不时留意拉过的客人和正在街上行走的人。我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我这样做,除了我想要回自己的血汗钱外,我要让更多同行们免遭毒手。我们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我刚从车站拉一位客人到医院。

我看到一个男人,一手提着一个塑料水桶和一个简易的旅行包,一手扶着一个女人,小心翼翼走下门口台阶。

这个女人,五十来岁,刚出院,很虚弱,病得不轻,走路都不稳。男人与她年龄相仿,从亲昵动作看,应该是她的男人。听口音,他俩应该是从偏远的乡下来看病的。

这个男人正是我要找的人。此刻,那张阴森恐怖的脸换成愁眉不展的脸。他对着女人说话,声音又轻又细,完全与那天晚上,判若两人。

此刻,我感到有点紧张,又有点小兴奋。终于,我找到抢劫我血汗钱的坏人。这时,只要我开口一喊:抓抢劫犯!他肯定马上束手就擒。周围,都是保安。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警车,警灯在不停地闪烁。

在车上,女人问:我的病是不是很重了?

男人说:谁说的?没有的事!

我看到男人转过身,悄悄地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通过后视镜,我看到女人一直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气若游丝。男人抱着女人,不断地为她擦去额头沁出的汗珠,同时,不停地劝说女人宽心,声音之温柔,细节之周到,完全是一个好丈夫!

老板,去哪里?我问。

车站。男人说。

一路上,报警与不报警?这俩念头,一直占据着我的脑袋,以至,几次我险些闯红灯。

在车站门口,有几位警察正在巡逻。

车站到了。我说。

男人扶着他的病妻小心翼翼下车。

多少钱?男人问。

你走吧!我说。

你不要钱?男人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向他摆了摆手。

他和他的病妻上了汽车。

最后,我没有报警,更没有惊动这个病入膏肓的女人。

汽车启动了,缓缓驶离站台。我也把车子倒出来,准备驶离车站。忽然,他下了汽车,以最快速度跑到我的车旁,抓住车把手,眼光怯怯的,有些不敢正视我,一脸愧疚,哽咽着对我,说:兄弟,对不起!

注:以上作品,2022年10月30日发表于《宝安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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