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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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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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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听那煮茶声

说出来羞赧。好歹也茶不离口了30多年,但是对“煮茶”这档子事,却所知甚少。虽亦听闻“风炉煮茶,霜刀剖瓜”、“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云云,终究没有把诗句与烟火日子链接起来。要不是前些天,在一家茶店,亲眼目睹了“煮茶”的过程,品尝了“煮茶”的滋味,这辈子与其擦肩而过不是虚言。听着茶壶里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声响,看着小壶嘴里弥漫开来的水烟,闻着若隐若现的茶香,真切感受到了“煮茶”之曼妙——那一刻,便喜欢上了这“咕嘟”“咕嘟”的煮茶声。

恍惚记得,电视剧《知否》里,有一个画面,是明兰煮茶。那个桥段,展现的是明兰的心灵手巧,连煮得茶,祖母都喜欢。看剧时,心里有点小疑惑:不就沏个茶么?姐妹之间难道还有多大区别?然则,当时心思在剧情上,诸多细节,没往心里去。现在回想起来,是我谬矣!电视剧的时代背景是北宋,北宋尚无“散茶法”即开水泡茶一说,还是“点茶法”,即碾末、搅拌,再加入其它的东西,因而很见手艺,全凭沏茶者个人对茶的认识。镜头里,明兰沏茶的家伙什摆了一片,那些劳什子大部分是模糊的,只有一个小碾子印象深,因为碾茶的茶碾子与碾药的药碾子,形状一样一样。

不敢怠慢,赶紧恶补了一点“煮茶”的知识。

撇开茶的品种、产地、功效,单就茶水产生的方式,堪称一部大书,也非常有趣:一曰嚼着吃;一曰凉拌菜;一曰当粥喝;一曰碾成末;一曰末茶法;一曰点茶法;一曰散茶法。至于哪个朝代用得是哪个方法,什么时候才开启的开水泡茶,足够长篇大论,此处不赘述。多说一句的是,“末茶法”盛行于唐代,东渡扶桑后,被日本奉为至宝,并发扬光大,称为“抹茶”。现在的抹茶冰淇淋、抹茶布丁……其鼻祖,正源于此。

非专家,非茶人,了解不了解这些,当然也无关紧要。我呢,是心有不甘——“煮茶”,既有仪式感,煮出得茶又好喝,怎么以前就没有关注过呢?

也不奇怪。我大言不惭自己多少年茶龄,但注意力都在绿茶上,也就是说,我之前是非绿茶不喝的。人家讲究的,不同的季节,喝不同的茶:春夏喝绿茶,秋冬喝红茶,这叫顺其自然。我不,我一根筋,不管三七二十一,春夏秋冬只认绿茶,就爱绿茶那扑面的清芬。

话又说回来,喜欢绿茶也没有错。红、绿、黄、白、黑等等各种茶,都是大自然的馈赠,都是劳动人民几千年生产生活实践的结晶。养生专家说,喜欢某样东西,是因为体内有某种需要——一上升到养生层面,那我就更怯了。

清楚的是,绿茶是不能煮的。不光不能煮,还对水温有严格的要求。比如碧螺春,水温不能超过90度,否则,就把茶叶烫熟了。诚然,泡茶的讲究太多,不光是水温,还有水质、盛水的器物、喝茶的地点等等,都有说法,这不是我本文的重点,此处忽略。

是不是因为绿茶不能煮,我才没有在“煮茶”上多放精力?不管它了。反正,咱就是个“喝”茶——就着茶的清香,把水咽下去,而已。至于属于茶文化范畴的“品”,就我这喝法,估计再喝30年,也品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想到了一幅联子。这幅联子写于十年前,是一位高人自拟的:

上联:小小茶壶,暗藏万顷绿叶

下联:瘦瘦汉子,笑谈一江清波

实话实说,当时对这幅联子,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之处,一个资深茶人的感悟而已。是一把年纪以后,才触摸到了个中之妙。

这是一幅茶联,妙就妙在,表现的是茶,字面上却没有写茶,但又处处见茶。“小小茶壶”是盛茶的,“万顷绿叶”是炼茶的,“瘦瘦汉子”是喝茶的,“一江清波”是喝过的茶(水)。“小小茶壶”与“万顷绿叶”相呼应,可以想见,这不是一把茶壶能达成的事,而是成百、上千、无数个茶壶,才能容纳“万顷绿叶”;三年五载,喝不成“瘦瘦汉子”,没有大几十年的茶水泡,不会把一个汉子喝得瘦筋筋、全无赘肉。有趣在“一江清波”上,“一江清波”本是形容水之汪洋,但是一个“笑谈”,让整幅联子多了幽默感——你道那“清波”指的是水?切!那是指排泄的尿!一个老茶客,几十年与茶为友,任谁说茶道如何玄妙,在他心里,不过自己的一泡尿!这是一个真茶人,茶,喝到这个份,才是真懂茶、会品茶——茶人不是喝茶的人,是懂茶的人啊!

话说那天从茶店出来,就把那款玻璃材质的煮茶壶一并带回了家,260块钱,听说网购更便宜。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置办了一件东西,迫不及待地想尝试。谁知,没煮茶时,也就罢了;这一煮呀,不得了,上瘾!哪天小屋子里没有“咕嘟”“咕嘟”的声音,心里就不安,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也是天可怜见,如今的我,味蕾变了。过去不曾感兴趣的老白茶、普洱、金骏眉等等,现在爱不释手,反而是绿茶喝不下去了。我权当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让我此生能与这些美好的事物,温馨相遇。一说“老白茶和普洱,是喝茶之人最后一定会热爱的茶。”我以我自身体验,深以为然。

茶案在客厅阳台上,煮茶要在那里,我得让我的花草,与我一起聆听那“咕嘟”声。

庆幸生在此时代。要是像明兰那样,活在北宋,喝个茶,得做多少准备?又是红泥小火炉,又是茶碾子,又是瓯,又是盐,又是搅拌器,关键是费老鼻子劲,还不一定对口味;就是能“点”得好喝,就我这懒人,最终也会嫌麻烦而宁愿喝白水。现在多方便!把地插掀开,把茶叶放到壶里,5分钟不到,“咕嘟”声就响起来了。

秋末初冬的暖阳,兼了几许温柔。是我老眼昏花么?怎么觉得这些听着“咕嘟”声的花们,愈发中看了呢?你看那红掌,硕大的肥叶,一个劲往茶壶方向够,你也不怕它烫着你?绿盆吊兰,感觉那盆的颜色更绿了,叶子更鲜了。绿萝有点拽,当初是因为它不长,大半年不见动静,才把它从屋子的C位挪到了这里,它原来的位置,重新替换了一盆新绿萝——你要是这么摇曳,我又何必换下你?最好玩的是那盆挂在花架上的常青藤,老感到它想荡秋千,往我坐的方向荡——小乖乖,你可不能荡,你要是荡下来,我皮糙肉厚不怕砸,你底下的那些小花美眉们,可经受不起。

老白茶的好处,在于经得起煮,尽可以让茶壶多“咕嘟”“咕嘟”,就当是听泉声了。那年在济南的大明湖,听趵突泉的声音,还不就是这种“咕嘟”?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那时多年轻啊!满头青丝,长发齐腰;现在却华发点点,稀疏枯黄,青春的精气神早已不再。彼时要有现在的心态,说不定还能跟趵突泉对对话呢。又一想,岁月何曾便宜过谁?你在哪个段位,看到的就是哪个段位的景物,就有哪个段位的心致。

有时,听着“咕嘟”“咕嘟”的煮茶声,想到的却是春夏之交的蛙鸣。同样的心系美好,同样的满腔感恩。感恩上天让平凡的我,能听见那小小的生灵的歌咏。平庸、平淡没什么,不是问题——就如我的这些花,都不起眼,让追求高雅的掉头不顾,可它们依然装点了我的陋室,给我带来快乐,我的快乐一点不贵;看不见、听不到、感受不着平凡中的美好,才是问题。

也有的时候,构思一篇文章,明明一肚子话,却无从下手,笔不听使唤,词不达意。赌气掰一块茶饼,放到茶壶里,待“咕嘟”“咕嘟”声四起,还别说,灵感真就来了。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水熬干了,也没写出一个字来,心里直埋怨茶不行。

高兴时,听“咕嘟”,像听百灵的鸣叫一样清脆,忍不住煮了一壶又一壶;烦闷时,那“咕嘟”声似乎也沉闷起来,暗暗惊诧它的“懂”,一旦茶咽到肚里,心绪就慢慢平静下来。“咕嘟”声急,气泡声大的,说明壶里的水多;“咕嘟”声缓,气泡声小的,那是壶里的水少了,得赶快加水。

世间的茶有无数,能被下壶煮的,还真不多。除了老白茶,就是普洱了,且须得熟普,才经得起千般滚万般烫。白茶香气清淡,带有一丝甘;普洱香气浓郁,有股子西部高原才有的咖喱味儿,把人的思绪引向茶马古道……

看看我这笔,一写到“咕嘟”就停不下来,恨不得什么都往里“咕嘟”。立冬以来的这几天,像是为了配合时令,老天一直在连阴,今天还下了小雨。风裹挟着雨,有点任性,落叶缤纷,寒凉咋现,行人无不穿上了冬装。立冬是冬季的第一个节气,意味着一年之中的最冷,就要到来了。

这个寒冬怎么过?“红泥小炉”听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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