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高邮理发的“散兵游勇”,莫过于“夹刀包”的;而专给女人“美容”的,便是一个叫作“绞脸”的行当。
擅长绞脸的,一般为成年妇女。她们很少走街串巷,顾客大都慕名而来。出于好奇,年少的我常在一旁偷看。绞脸的过程并不复杂,也没有几件器具,唱主角儿的,就一根“棉线”。来绞脸的,先洗把脸,然后坐上小凳,由不得东张西望,那张自感不够风光与自信的面庞,就听从“绞娘”的摆布了。绞娘从包里抽出约一尺长的白色棉线,线的一头用板牙死死地咬住;另一头用左手扣着,右手灵巧的把线儿捋单成双,并搓成绳状。然后,线便在绞娘的手中一张一驰,一进一退地把来客面部多余的汗毛、眉毛、刘海……薅绞干净。不到之处,绞娘还会用镊子,剃刀之类的小工具,精心地去“修”,最后给绞过的脸蛋拍上少许胭脂花粉,小镜子一照:一张光洁而又似乎年轻许多的面孔就这样被“绞”成喽。
那时,有姑娘出嫁而初次绞脸,被称为“开脸”。姑娘第一次绞脸,或多或少是有些怕疼的。那些老道的绞娘心知肚明,会在“绞”的过程中手下留情:刚开始几根几根的“绞”,还不时地停个几秒,与姑娘家唠唠嗑……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尝了绞脸那似疼非疼、似痒非痒的滋味儿。
时过境迁。我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那根曾经美化过多少女人容颜的“神线”忽然一下子断了。“绞娘”原始而古老的技艺也未能拽住那根线索穿越美丽的时空。我们更多地惊羡:经过当代潮流化纹眉绣脸甚至整容的女人,个个像范冰冰似地,正光鲜亮丽地款款走来……
《火针郎中》
五十年代的高邮车逻乡下,有位六七十岁、蓄着一绺山羊胡子的郎中,专治妇女的“乳疾”。
村有三五个顽童,最喜欢跟着郎中,争相看个“好奇”。郎中常将一根形如银簪的长针在火上烤红,然后在顽童眼前虚晃一枪,吓得他们四下逃散,好让自己专心操作。不过,孩儿们并未走远,悄悄地又从门缝、窗户还是把郎中土法治疗乳疾的过程瞅了个一清二楚:只见郎中将烤过的银针抹了一下后,便瞬间扎向那个少妇红肿欲滴的乳房,伴随少妇“啊”的一声惨叫,隐约有一缕淡淡的烟雾散出。郎中不停地安慰少妇:“忍着点,忍着点……”,边说边用一头尖尖的纸捻儿去捅捻火针烙过的地方。结果,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至此,老郎中不得不使出了最后一招:吩咐患者闭上眼,并向这户人家年长者耳语了几句。而小媳妇哩,不只是听见还是猜出了几分,为摆脱痛病的折磨、乃至保命,也顾不了那么多,红着脸,闭着眼,一扭头,毅然将奶子往前一挺;郎中瞬时一口猛吸……顷刻,一股腥稠的浓水终于喷涌而出……
主家这才算松了一口大气。稍事休息,道谢之余,主家便取了三五个鸡蛋赏于郎中,算作报酬。郎中笑眯眯地接过鸡蛋,颤悠悠地放妥;一边叮嘱主家,一边收拾“行头”,不久,便消失在了鸡犬相闻、溪水环绕、绿草如茵的茫茫乡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