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舅
文/农二哥
十天前一个晚上正在吃饭,基本上没有事半年或更长时间里都不联系的厶舅,突然打电话来说第二天要从浙江坐飞机回来,我问他为啥才出去几天?他说你三舅走了。
我心里一沉,大吃一惊!
本来去年十二月份在县医院时,我答应年后去探望三舅,那知碰到今年如此疫情封村封路不准走动。但年前也与三舅通过电话,虽然是三舅娘接的,也互相问候了一下,尽管三舅生病,不过证实他都还好好的,说是饭能吃几大碗,脸上因动手术些许浮肿也消了,平常还有说有笑的。
三舅刚好大我十岁,天命之零几岁,年轻轻的就走了,让我心里难受更吃一大惊!
想起我的三舅年轻时学过几门手艺走过几天江湖,当过几年弹花匠,他们老家当时因为还生产铧口(犁田的工具),后来迎合打工潮一家老小全部去外面了,有过整整十年没有联系,最近十年确每年都在联系。小时候,时不时有些老辈子占我欺头,说我也是倒铧口的仔?实际上这句话是贬义词,也至于至今我仍对当初那些开玩笑欺负我的长辈鲠鲠于怀!
去年我在医院探望时,就已经知道他的病有些严重!但一家老小宁愿花光若干年打工好不容易挣的近四十万元钱,几乎又全部在他身上花光了。最主要的是人也没有医好,钱也花掉。三舅娘嘴里总是絮絮叨叨地为这个事念个不停地问我今后日子啷个过?我也只好安慰她顺其自然。
三舅其实不是与我母亲一个娘生的,同父不同母。
但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母亲隔三差五地领着我们几弟妹,用背篓背一背吃的或者大米,或者肉和油,或者四季菜,紧赶慢赶从九里十三湾经香家湾上书村,然后才到三舅家。
母亲常常惗记我的三舅、厶舅,虽然大舅二舅他们不说话,但也看得出偶尔有些许不高兴。母亲就常常叫我或者兄弟妹妹们买几斤白糖,饼干之类的给他们两家拿过去。
人生无常!
二舅刚走两年多,三舅也跟着走了!
其实三舅在我心里印象深刻,从来就喜欢我。他不善言语,却总是顺着我们兄妹的心。小时候,只要我们去三舅家,总是把好吃好玩的给我们。后来我在县城读中学时,三舅还特意给我送过钱当生活费。
我在听到他逝去的消息不一会,便按响三舅的电话,是表弟接的电话。因感觉他伤心,只讲他们几点钟从贵阳下来?几点到家?
我没有多说,后来我又打了另一个亲戚的电话证实,第二天我与兄弟刚起床就连忙开车上去,看到三舅已经装进冰棺里去了,内屋左前方,摆着香案,一柱香插下棺脚边,软软升起的香味扑朔迷离地在周围不散,幸好疫情有所好转,封村封路近两个月,刚好解封才几天,左邻右舍的亲戚都来帮忙。烧水的,切菜的,拿柴火的,大家不用谁安排,各施其责,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悲伤的表情。走进屋内,三五长辈在火盆边围坐,熟悉我两兄弟的长辈连忙让座问候,他们内心里觉我们来得如此早了些,很是感动,其实我感到惭愧!应该更早些到来。
三舅在家中呆了刚好三天,因受疫情原因,不准请先生作道场,但我们兄弟俩仍然按照风俗习惯买了烟花炮竹,燃放时又引来一些人,他们都在议论,虽不清楚说什么,这个时候也懒得去理会。
第三天早上,厶舅来电话问我两兄弟要上来不?他们准备按时出发进城火化。我实际上提前安排好了,与兄弟各人开车早也出发,只是在半路上又接一亲戚的电话,叫我们在岩子头等。我说不,我们马上到,要亲自从三舅家护送他一程。
几分钟后,我们到时,见到二十来俩车,他们大多数都是出去打工才几天,紧赶慢赶开车又回来的,其中有几个是我其他舅舅的老表们。互相之间简单问候一下,互相之间点点头。一长辈说可以出发了,你俩兄弟真准时。
我说等一下,厶舅说还有啥事?
我对兄弟讲:还是应该到堂屋前去烧一柱香纸吧。
厶舅连忙从香龛上拿下香纸,我们三舅生甥各执一柱香,跪下三个头,点燃香纸,分别插在门内外,然后鸣笛出发,我叮嘱兄弟开在前,我在后,一路上平安到达殡葬场。
由于仍在疫情期,殡仪馆有规定只准十人戴口罩的亲戚登记进去,我和厶舅最先进,拿上有关手续登记。
登记的工作人员是我本家侄孙女,二十年前还是我学生,十年前在家时,她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碰到我,都会笑容满面地问候一下:大公好!今时不同往年,人情冷暖!她即没有问候我,也没有多看我一眼。也许是互相之间戴上口罩的原因呢?也许是她长期在这种环境里看惯了生死一瞬间的习以为常吧!她懒得问候,我也懒得回敬,只当互相之间都是过客。
火化门口,整理三舅衣服时,照习惯用一床单盖顶,打开棺盖,我看到三舅明显比活着时矮一大截,虽穿戴整齐新颖,但明显从脸上看出通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红光满面吧?我听到伤心痛哭未出嫁的大表妹嘴里说到,头天早上都还好好的吃了一大碗米粉呢?你啷个舍得丢下我们几娘母下午就走呢?你让我们今后咋办哟!
生活有时就喜欢开个玩笑,但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料什么时候就离开人间。所以从二舅三舅短短几年间分别离去,他们的孩子们依然日复一日走在打工的路上,依然为了生计不辞奔波辛苦,到头临了临了仍然一无所有?何苦何为呢?
愿活着的你我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