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 园

温 圣  巍

     老家凤岗横岭，土地贫瘠，最适宜种枣树。据爷爷说，家里十多亩枣子园是清朝晚期祖辈种下的，至今有130多年的历史，传了五代人。近几年来，新农村建设和机场搬迁征地，老家泥房全部都已拆光了，惟有那片枣园，还可以见证历史的印迹，勾起我对童年无限的遐想。

小时候，每到放暑假，父亲总要带我们回老家打枣子，打枣子是一年到头的一件大事，每到这个时候，爷爷总是早已准备好了竹竿、箩筐等打枣工具，抽着旱烟，早早地在枣园旁等我们回来。记得从5岁开始，我们兄弟姐妹一直打枣到我参加工作为止。枣子成熟的季节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枣园留下了我嬉戏欢快的印象和朗朗的笑声。

每到春暖花开，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清香中，枣花最招蜂引蝶，每年的“五一”节前后，枣园便成了放蜂人的天堂，这时节枣树碧绿的叶子中间正盛开着黄绿色的枣花，枣花的芬芳馨香弥漫整个村庄，蜜蜂飞来飞去忙个不停，那蜜蜂在满枝的绒花上沾满了两腿的花粉就飞回蜂箱，酿出最沁人心扉，香甜醇厚的枣花蜜。

每到夏末秋初，枣子由青绿色变成了红褐色，那郁郁葱葱的枣枝上挂满了红玛瑙般的枣子，一串一串的，如玑似珠，晶莹剔透，讨人喜欢，整个枣园简直就是一曲溢彩流韵的乐章。枣园的枣树有一百多棵，密密麻麻。漫步枣园，有时低垂的枣子会碰到你的头，只要你张开嘴，枣子就“跑”到你嘴里了，秋天的枣子红一半，青一半，煞是好看，摘一个，咬一口，又脆又甜。枣园是捉迷藏的好地方，饿了，脆甜的枣子可以充饥；累了，就躺在软软的沙土上休息。枣园是听故事的好地方，晚上，爷爷总喜欢搬出靠背凉竹席，摆上一壶清茗，给我们讲故事，讲累了，叫我们躺在凉席上数天上星星，数着数着，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几场雨下来，枣园更是富有诗情画意。记得清末无名氏诗曰：“春分一过是秋分，打枣声喧隔陇闻，三两人家万枣树，田头房脊晒红云”。到中秋节前后，枣子挂满了枝头，风儿摇曳，枣儿从高高的树梢上落下来，第二天早上起来，地面像铺了一层红地毯似的，最有趣的就是打枣和拾枣的时候，据说枣树被打得越狠越重，第二年就越丰收。大人们站在枣树下，挥舞着长长的竹竿，噼里啪啦地狠狠抽打，小孩子在树下捡枣子，枣子像一颗颗“炮弹”一样落在地上，我们一边抱着脑袋，躲闪掉下来的枣子，一边抢着地上枣儿，比谁捡得多，捡得快……读小学以后，我们经常爬上树自己摘枣子，裤裆撕破、鞋子划破是常有的事，晚上奶奶便在灯旁给我们缝衣服。第二天一早又要起来卖枣子，我们那时不懂大人们生活的艰苦。儿时的我们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在家乡还流传着许多关于枣的俚语：“一天一个枣，大夫不用找”，“一日三枣，长生不老”，“五谷加红枣，胜过灵芝草”等，而每逢重大节日更是缺不了枣。腊月熬粥，枣是不可缺少的，春节做年枣糕，意味着来年幸福和吉祥，哪家的儿女结婚，枣更是吉祥的象征，男方的“扛盒”和婚床上，必放上红枣不可，希望一对新人早生贵子，早立家业。

我漫步枣园，阵阵枣香飘来，我常想：枣树没有松柏高大，但有松柏的气节；没有杨柳的妩媚，但有杨柳的坚韧。他生于贫瘠的土地，奉献出香甜的果实，这就是家乡枣树的品格。我吃着甜甜的枣儿，家乡就在身边，枣园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