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挖土豆

每年的农历八九月，土豆苗开始枯萎，深埋于地下的土豆成熟了。故乡人把土豆习惯地叫成“山药蛋”或“山药”，把挖土豆叫成“刨山药”。

那年月，故乡的中小学年年秋天有放秋假的惯例，秋假假期半个月，秋假期间，孩子们回家帮助大人们收秋，有的孩子掐谷穗，有的孩子掰玉米，有的孩子摘豆子，而我记忆最深刻的事是帮助父亲刨山药，说具体点就是拣土豆和往家里背土豆。

挖土豆前，父母提前把土豆窖打扫干净，方便储存地里新挖回来的土豆。

挖土豆那天早上，全家人早早起床，父亲肩扛镢头，我胳膊上挎着叵篮，叵篮里放有两条麻绳和多个蛇皮编织袋子，步行到龙麦条沟(我家地名)挖土豆。

由于这块地是坡坡地，父亲先在坡底挖起几棵土豆苗，每棵土豆苗根部结着大小多少不等的土豆，挖起来的土豆连苗堆成一小堆，我把大点的和没有损伤的土豆拣入叵篮，被挖破的和小土豆暂时留下，把空土豆苗扔在一旁堆起。随着父亲挖土豆的进程，沟低挖完到了坡坡中间，地陡叵篮没放处，父亲就刨开平整一小块平地，刚好放下叵篮，再刨再平整一小块平地，便于放土豆和土豆苗，这时叵篮已装满土豆，再放不下了，我两手撑开蛇皮编织袋口，父亲提起叵篮把土豆倒入袋里，然后继续用镢头挖土豆……

挖土豆既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土豆在地下埋得很深，不用力根本挖不出来，还要避免把土豆挖破，挖破的土豆不宜储存，时间长了易放坏。所以必须小心翼翼地挖。

只见父亲两腿分开，站成八字型站稳，抡起镢头，朝土豆根部旁边挖下去，镢头距离土豆根部四五寸左右，挖太浅或太近都不行，这样挖出来的土豆完好无损伤。用力把镢头往上提，翻出来，右手把翻出来的土豆苗往先前平整开的小块平地上一扔，再在这棵土豆苗周围挖三两镢头，能挖出一两个埋得更深的土豆，再弯下腰把剩余的土豆拣起扔到同一处，如此动作循环重复，挖完一棵再挖一棵……有时能挖到田鼠洞，看到被田鼠啃过的都是大土豆，看来田鼠也不傻，和人一样爱吃大的好的。

时至中午，我和父亲合作，已挖满四袋土豆，父亲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直不起腰，在地头坐下抽旱烟休息，我趁父亲休息间，把每堆堆上先前留下的破土豆和小土豆拣在叵篮内，小土豆拣完了，叵篮也满了。辛勤劳作一上午，四袋大土豆和一叵篮小土豆就是劳动得来的果实。望着这些用汗水换来的土豆，觉得一年的劳动也值了！

上世纪的故乡山区，山高路陡，非常难走。收秋都靠肩挑背背，看着面前挖出的四袋土豆，我和父亲一人背起一袋往回走，父亲比我苦大，前面胳膊上还挎着一叵篮小土豆呢！背土豆是重体力活，背上的土豆压得后背疼，多亏我后背上垫着件棉马甲防疼，一路上上坡累了，走到平处把土豆放在地棱边上歇一歇，拐几道弯再下坡，沿着小河滩往前走，临回家了，背着土豆再上坡，上坡坡路空走也累，背着土豆累得上气接不上下气，终于把土豆背到土豆窑口倒进去了。站起来长长吸了一口气，打个呵欠，伸伸腰，再回家。

收秋不易，挖土豆太累，背土豆更累，当农民很苦，肩挑日月，手转乾坤，用勤劳的双手种出中国十多亿人的口粮，清贫艰朴却坚韧乐观，真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