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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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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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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米糖往事(外一篇)

1.炒米糖往事

天冷了,总是就着一杯暖茶,几块炒米糖解决早餐。轻咬一口,齿间传来脆蹦蹦的响声;咀嚼数下,炒米在嘴里膨胀软化开来;淡淡的米香,甜甜地好爽口。

爷爷原来是乡供销社糕点房的师傅,因为所拿的工资养活不了七个子女,就回家自己开糖坊。远近开杂货店的老板,总是来爷爷家里批发糕点再去卖。品种也多,酥糖、鸡蛋糕、 麻饼等等。到了年关,远近的乡民,基本都来爷爷家叫爷爷帮他们加工做些炒米糖(花生糖、芝麻糖、花生酥),或者帮忙炒熟自己家地里种的花生、瓜子,俗称打年货。那时候吃的零食可没现在这么多,过年前做的炒米糖,是每家春节招待客人的主要零食。

小时候,每到暑假、寒假姑姑会把我接到爷爷家过。暑假我可以跟在小叔后面,看着他逮鱼摸虾、到河里游泳;寒假更快乐了,爷爷家总是人来人往的,排着队叫爷爷帮着做炒米糖,比过年还热闹。遇着带着小孩来的,我就和他们一起玩,开心地做游戏。打年货的乡民,夜里三点多就到爷爷家里来做炒米糖了,穿着厚厚的棉衣,挑着箩筐,箩筐里放着做糖的食材(冬米、芝麻、花生、瓜子、白糖)。碰到要下雪的天气,就会听到他们用祈盼的声音说:“老天,等我们打好年货,再下吧。要不,回家的路不好走啊!”

爷爷做炒米糖手艺好生了得。会自己用麦芽熬糖稀:熬出的糖稀不稀不稠,颜色纯正,甜度适当。做出的炒米糖的质量,切的均匀度,加工费的合理度,也是远近有名的。特别是做出的花生酥,松而易碎、入口即化。那时候,乡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喜欢品尝爷爷做的花生酥的独特味道。

做炒米糖,火候也是很重要的一关。掌控不好会浪费柴禾,加大成本不说还会影响到炒米糖的嫩度、老度,这个关就要靠奶奶把握了。爷爷家里的大土灶我记忆犹新,因为至今,我还没见过谁家的土灶和铁锅大如爷爷家的。我记得,爷爷在锅上按一道道工序做炒米糖的时候,奶奶时不时就问下:“不要大火了吧?那我用火叉把火压一压。”一会儿爷爷又要求到:“把火集中到锅底烧!”奶奶便急着用火叉把茅草集中到锅底处,二人配合极为默契。

一到过年前夕,他们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水也顾不上喝 。累极了,奶奶会抽空抽支香烟。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引起的睡眠不足, 加上烟雾熏熏,让原本眼睛就小的奶奶抽烟时就像睡着了一样。我轻轻摇着奶奶的腿问:“奶奶,睡着了啊?”这个时候,她会努力把眼睛睁大些说:“没呢,奶奶只是眯眼休息会。”“你去睡会吧。” 爷爷心疼奶奶说道。“那哪行,他们都排着队等着做好糖回去呢。天冷,人家要挑着担子走几十里路才到家呢,可怜啊。” 奶奶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忙开了。

有住的远的乡民,来迟了,要等到下午才加工好炒米糖,中午没饭吃,奶奶就热情地留他们吃饭。所以往往做好了糖,付了加工费后。乡民们就会从箩筐里抓一些炒米糖,放在奶奶手上:“这是给你孙姑娘吃的。”每每这时候,奶奶都要说:“我们家是做糖的,还要吃你们的啊?你们一年到头来做次糖不容易,带给你们子孙吃去吧,他们都在家里盼着呢。”

由于爷爷奶奶的勤劳和善,还有姑姑叔叔的帮忙打理,他们很早就是乡里的万元户了。可他们从来不张扬,一直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奶奶喜欢听黄梅戏、越剧,爷爷说买台电视就可以看戏了。可奶奶说:“买电视要装天线接收,还要多费电,不划算。”天热了,爷爷知道奶奶怕热,就想着买台电扇回来。买回来后,奶奶硬是把电扇拿去商店退了,还一个劲地说:“我们家前面就是池塘,就是中午热些,早晚都凉快着呢。电风扇吹的是热风,不舒服。”平时不忙,奶奶兼顾种植好多蔬菜。挑粪桶、浇菜水、挖菜畦、选菜种都是她的事。我最喜欢看奶奶种香瓜、菜瓜之类的果蔬,等到它们熟透了,我就可以饱饱地吃上几回了。

其实爷爷也喜欢赌些小牌,有时候输了钱,心疼的一晚上不说话。到最后,就不去打牌了,闲下来时四处转转,或者看着别人打牌。对我倒是极好,每年年三十给我的压岁钱足够我用一学期。暑假的时候,每晚一根冰棍。一路走着,街上的孩子眼巴巴看着我吃。早上起来,我会拿着爷爷给的钱,去隔壁卖发糕的婶婶家买发糕吃,他自己就吃点泡饭、咸菜解决早餐。

父亲总是叹息说:“你爷爷奶奶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没享受过一天。那时我们不懂事,还经常和他们顶撞。现在想起来,他们说的话都是为了我们好啊。要是让他们晚年居住条件好些,多关心他们的健康,他们也可以多活几年的。哎,现在后悔迟了,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父亲的话,也时时教导着我,如何善待身边的四位老人,孝顺他们。

那日晚间,儿子嚷嚷着说他饿了,家里只有一些我前几日买回来的炒米糖。“还有些炒米糖要吃么?这次买的炒米糖好吃,和以前老太太做出的味道差不多。”看他吃下去几块后,我问他:“好吃吧?”“还好,一般般,你当然说好吃了,这里面有你童年的味道啊。”

童年的味道,是温馨、是留恋、还是向往,说不清、道不明。我想它是一种爱的味道,走再远也忘不掉的味道吧。

2.南漪湖之恋

我出生的地方,离南漪湖很近。

小时候,在饭桌上,常听阿公对我说:

“伢,多吃点,这是南湖里的鱼(或者虾、蟹子),鲜着呢。”

“阿公,南湖有我们家前面的大河大么?”

“比我们家前面的河大好多好多。”

“那里有比河里大的船么?”

“有啊!船开起来的时候,“嘟嘟”的声音好听着呢。”

我便拉着阿公的手说:

“那阿公带我去坐船,看大湖好么?”

“伢,快把饭吃了,吃了饭就能快快长大。长大了,阿公就带你去。”

那时,就是在阿公一次次的诱惑中,吃完一碗白米饭。只想着快点让阿公带我去看大湖。

今年过年,舅舅从上海回来了,晚饭后我陪他在故居的小镇上散步,突发奇想地问了他一句:“舅,我们这里去南漪湖远么?”舅舅指着右手边一条小岔路对我说:“啷,从这条路往下走,很快就会到的。但是现在冷,还是等暖和了再去吧。”我哑然,南漪湖,原来离我真的这么近。

今天,当我真的站在这方土地上,真的来到南漪湖边,看到向往了很多年的南漪湖时,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丝激动。它仿佛是一个我儿时就认识,然后在不经意间遇见的老朋友一样。站在它身边,我的心平静安宁,四周的空气,散发出的味道熟悉而温馨。

迎面而在的南漪湖,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太阳的照射下,如褶皱了万千道痕迹的白丝绸般随风荡漾,亮澈了我的双眼。在风的作用下,湖面一波又一波的浪,一轮轮来来回回地冲向岸边又离去的节拍,就像跳双人恰恰般的舞者,蹦蹦跳跳着离开舞伴,又与之牵手的舞步般轻快。

湖中的船只随处可见,当亲耳听见船儿前进时发出“嘟嘟”声的时候,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的脑海里,再一次清晰地出现了阿公对我说那句话时的面孔以及撅着嘴巴学船儿声音的神态。只能回忆,再也看不到的神态。心酸的感觉就在那一瞬间,在我的心里蔓延开,久久缓不过神来。

静静地:倾听湖里偶尔发出的咕咕声,(那是鱼儿虾儿的呼吸声吧)倾听湖水拍打岸边时与湖岸的轻声呢喃。我禁语了,为的是让嘴巴沉默。这样才能让眼睛注意到南漪湖细微的美,让耳朵听到南漪湖风的轻拂和自己肺的呼吸。姑且将心在南漪湖边逗留,哪怕短暂如烟花的绽放,最起码可观自在了片刻。

行走即是人生。行走中,静下来回顾过去,重温逝去日子里的某些人某些事,获得一种身心平衡感,慰藉了自己的心灵后再重新出发。

南漪湖此行,补起了藏在心里N年的那幅画:迎着朝阳,与阿公一起来到南漪湖,搂着他坐在船头,与他一起看郎溪南漪湖美景,听他说郎溪南漪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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