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于前行,忽略了季节的美,友人常居山里,建造了民宿,清晨发给我果实和蔬菜的图片,清新了我的双眼,搁下手头的工作,品赏桑葚的红,蘑菇的齿纹,豌豆蚕豆的绿,想象此时她在山脚锄地、耕种的场景,恨不得马上开车过去,和她一起面对土地享受晨辉的治愈力量,呼吸草木沐浴光散发的山野气息,纷争崩溃,宁静回归。我们一边吹着山风耕种,一边交谈自然成熟果实味道的不一样和紫苏的最新吃法。傍晚将至,回去民宿生火做晚饭,炊烟的气息,远山的轮廓,民宿院墙上的藤蔓植物,纯木门板上的铜制锁环,永久地存在,贴近自然的声响和话题,穿一袭布衣,素颜,煮菜煮饭的我们,如此真挚朴素亲切。
晚饭做好了,黑夜已经包裹了民宿,隔壁农家的灯亮了。农家院子里三三两两的野花,闲散地开着,来自山间的种子,落进小院里,生根发芽开花,花朵颜色不艳丽,花朵偏小,根茎瘦,却有自己独特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韵味。没有经过雕琢和修饰的美,偶尔触碰,会惊醒体内储藏的感觉,只一眼,就可以永远记住,就可以在往后无限长的时间内想起遇见时那一丝一丝心灵碰撞时产生的时光效应。
隔着落地玻璃窗,村民们一定也能看见吃晚餐的我们,彼此身处的世界,无须遮掩,白日黑夜,来来去去。友人拿出自己采摘的山果泡的酒,酒里山果的味道浓郁芳香,果酒的度数偏低,好像更适合女性,半盏酒进入身体,脸颊红了,话也多了,可是在山里,说再多的话,也是朴素和现实的,没有狂语,脚踏实地生活在这个时空,就像一座山坐落于自然里那般稳重踏实。经过日晒风吹,经过时间和土地培育的菜品粮食,经过咀嚼,滋养我们的身体,不给我们过多的欲望。月儿在民宿内一棵古树的枝头停留,山里的月儿和城里的月儿一样清淡,她始终站在高处,看过太多的人间风景,见过世间万种风情,万般苦痛和幸福的月儿啊,她资深,她遗世独立,她具备超级强的理解力、悟性以及感知力,无法触及她的高度,伸出手,沾一沾满天星光和月光吧。今夜,山间月色如水,回归水的属性,遇高就高走,遇低就低走,高高低低,我的身形流畅无比。
晚餐结束,我们去民宿的院子里散步,荡秋千,她来来去去地忙碌了一会,我选择轻呼吸独自沉默不语,她沏了一壶绿茶搁在石头桌子上,又是她自己去山上采摘和制作的明前茶,草木的灵气啊,和我们体内的能量融为一体的时候,舒服。初夏,草木葱茏,露水湿了我们的鞋,我们在夜色中谈论书法,文学,和山外轰轰烈烈的事。习惯了独居山里,习惯了耕种之后的她,越发让我喜欢,她的小楷书法写的尤其好,一笔一笔,功力和耐力深厚。很深的夜,她常发她写的书法作品给我看,我喜欢行书和草书,她说我写的软笔如我的性子,有男儿的刚性和粗旷,还有别具一格对字体理解的穿透力。走进她的书房,她给我看一个月时间读过的书,一月读了三本百年小说,她说最近在读路遥写的文学作品:《平凡世界》,这是她第二遍阅读这本书。深深叹口气,真羡慕她目前的生活方式,慢,才得体,才优雅,才能更清楚地知道哪一种生活是适合自己的。我还达不到她目前的这种生活状态,思想永远是行动的先驱者,思想达不到的高度,行动永远达不到。我还停留在渴望创建更好的物质生活,以求达到内心满足的状态,终究俗了,终究落后了她对人生的理解。
我问她公司的事怎么办,她说有急事就回城里待几天,时空的不断切换,导致她现在性子比以前缓了许多,处理公司的事比以前得心应手。目前公司盈利处于最好的状态,团体的契合度比以前高,公司目前整体环境让她很放心。她时常带着自己种的蔬菜和山里当季的水果给员工品尝,让他们间接体验自然耕种的美好,人心的善和美,在品尝自然食物的时候得到释放和悄悄散发,和谐,取决于自己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互相欣赏,互相成就。
也许哪一天,我停顿了脚步,也会选择独居某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那时,我希望自己如她一般安静,从容应对山里和山外存在和发生一切,无论对和错,自然承受自然辨别,过去的过去了,开始的依旧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