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杜梨

想吃杜梨儿了。

自从搬离机械厂上洼的住处后，就再没吃过杜梨儿。心里想想，那熟透了的杜梨儿真的很好吃，味道酸里带甜、涩里带劲，闻起来似乎还略略有一丝酒香，吃多了会醉人的。这不，我这一醉可就是永远都不能忘却的回味啊！

很小的时候，家乡的人光景都过的穷，大人娃娃们吃不饱肚子。不管是什么吃的，只要能解了一时的嘴馋，便感觉特别幸福而满足。农村孩子，没机会吃到什么时兴的水果，却能有幸能品尝到各种野果的美味，这杜梨儿便是其中的一种。杜梨儿树耐寒耐活，老家周围的脑畔和对面洼上就长有很多。每年一进入八九月，杜梨儿就进入了果期。馋嘴的孩子们就会天天跑到杜梨儿树下面，一遍遍查看杜梨儿果实的大小和色泽，然后在心里推算着可能成熟的日期。心里总还是担心自己去的迟了杜梨儿会被别人抢光，于是，在离杜梨儿成熟还有一段日子的时候，半大小子和女子们就会胳膊上跨上柳条变成的小筐筐，争先恐后地去捋杜梨儿。

这个时候的杜梨儿涩的厉害，直接吃是不行的。小一点的孩子就站在树下，把低一点的树枝够下来，连树叶和杜梨儿捋到小筐里。大一点的孩子就会滋溜几下子爬到树上，捡结的稠密和个大的枝条往筐里捋。不一会筐子里就满是树叶和生杜梨儿了。别以为连叶子捋下来是孩子们犯傻犯懒，其实这也是有学问的。只有连叶子捋下来拿回家去，这杜梨儿才会在筐里慢慢成熟而且不会立即被风干了水分。小孩子们够不到树枝了，大孩子们就会折断一些细一点的树枝扔下去，小孩子们立即坐在地下细心地捋下每一颗......一直到每个人的小筐子都满了，大孩子们就从树上滑下来，招呼一声，大家伙就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家去。

捋下的杜梨儿拿回家后，是不能放在室外风吹日晒的。要放在窑里或者房里阴着。过上那么几天，用手翻动一下树叶，就会惊喜地发现有一些杜梨儿已经开始松软了、熟透了，细细拣出来轻轻放进嘴里，只轻轻一吸，那果肉就脱离了果梗和果芯直接滑入嘴里，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从舌根底陡然升起，直冲脑门，让人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还想再吃一颗，可惜翻遍筐底也找不出第二颗成熟的了。心里就一直念着盼着，第二天再去翻，有一颗就品味一颗。那急切，那期盼，那刻骨铭心的惦念啊，绝对不亚于对恋人的思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随着日月的推移，只要每天去翻动筐里的树叶，都会发现有多颗杜梨儿可以吃了。再后来便是整筐都熟透了，吃都吃不过来。孩子们便把杜梨儿细细地从筐子拣出来，拔掉果梗，然后一块一块地捏成月饼状，放在高粱杆做成的片子上摆到窗台上在太阳下晾晒。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摆放着那么几块，那特有的气息充满着农家的院子。等到杜梨儿饼晒干了，他们便小心翼翼地收回去，放在盒子里。可以干吃——啃下一块，在嘴里含一会就软了，那味道更醇香；也可以用水泡软了吃——拿一个碗，倒上少许开水泡一会就行了。有条件的话再撒上一颗糖精，那就成无上的美味了，得节省着吃，舍不得一下子都咽下去......吃杜梨儿可是有好处的，庄户人偶尔有肠胃不好的时候，吃点杜梨儿，多数就解决了问题。

不知道老家的杜梨儿树是否还在，也不知道机械厂上洼的那棵杜梨儿树下是否还会有孩子和我们当年那样翘首仰望。那杜梨儿的味道啊，其实和乡愁的味道一样，需要时间来让它成熟，需要我们一遍遍翻动，一颗颗去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