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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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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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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杏儿蛋子

人到中年,总爱怀旧,我也不例外,一个人静下来时,便常常回忆儿时的时光。

黄土高原深处的故乡,山杏树长满了沟沟洼洼坡坡峁峁,闭上眼睛,能知道哪个山头上的杏儿是甜核儿,哪棵杏树结出的杏儿好吃。也能知道哪棵树的杏儿是干壳子,哪棵树上的杏儿是黏核子,更能知道“五月杏儿”藏在哪一个沟里......

那些年月里,缺吃少喝总是填不饱肚子,对于孩子们来说,随处可见的杏子就成了最能解馋的好吃头,从刚刚结出的毛杏蛋蛋开始,一直能吃到成熟下架,一持续就是好几个月。我说的酸杏儿蛋子,其实并不是杏子的一个品种,而是对没有成熟的杏儿的称谓,也叫青杏,就是指从杏花坠落后刚刚成形的小毛杏到杏子成熟前的半黄杏这段时间的酸杏果实。

杏树叶子刚刚长全后,叶子与叶子中间就出现了珍珠似的小小的酸杏蛋子。三下五除二爬到树上,边摘边吃,一会会儿功夫就能摘到一倒插子(陕北方言:衣兜)。轻轻地用牙齿磕破薄薄脆脆的杏肉,并不是很酸,一口的草腥味,隐隐还带着点苦味。这时候的杏蛋子不能多吃,吃多了会闹肚子。大人不知道给孩子们安顿多少回了,孩子们也都受过这个罪,吃过瘾了就从树上轻巧地溜下来,用手捏着衣兜,相互间比多少,摘得最多的孩子总是面带笑容,眼神里满满的全是骄傲。

这个时候的酸杏蛋子没有硬核儿,只有白色的嫩嫩的杏仁。孩子们每吃掉一个杏蛋子就会把里面的杏仁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然后选出其中光泽最亮、个儿最大、模样最周正的两个,塞进耳朵里“抱鸡娃”。耳朵里因为塞了杏仁,乌隆隆地响,孩子们便说“鸡娃”开始“抱”上了。过一会把杏仁从耳朵里掏出来,最里面的半部分变成了土黄色。抠掉外面的一层皮儿,里面的汁子呈现块状,孩子们就说“鸡娃”还没“抱”好,被苦害了.....这原本是大人们编出来逗孩子们玩的,孩子上过当之后也知道这是玩笑,但他们依然愿意一遍遍地游戏,一次次煞有其事地相信这是真的.....

酸杏蛋子再长大些时,里面就有了白白的硬核。孩子们嘎吱嘎吱吸溜吸溜地把外面的青皮杏肉干净地啃去,把杏核存起来装在衣兜里,小伙伴们在一起时,就拿出来放在地上“弹(tan)子”,“弹子”和现在的弹玻璃球是一样的游戏,那时候世穷,孩子们的游戏道具都是就地取材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杏核输完了,就再去树上摘,赢多了就倒在家里的窗台上晒,这些杏核没有完全成熟,晒干了也没什么用,孩子们晒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大多是为了显摆和炫耀的。

农历的五月份,渐渐地有的酸杏蛋子就开始变黄了。这时候的杏儿啊,除了满嘴的酸味外,已经有了杏儿特有的果香味。杏核儿也开始变成了褐色,硬硬的,用牙都难以咬烂。“五月杏”正好吃,不涩,不绵,正脆,正鲜,正适合害娃娃婆姨们吃。陕北农村自古就有“酸儿辣女”的说法,有一些婆姨女子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吃酸的,总要从杏儿还是碎蛋蛋儿起就开始吃,一直吃到成熟下架,只为在生产时能是个带把儿的大胖小子.....

前些天,一位年轻的同事买了酸杏蛋子拿在手里吃。我远远地看见就开始咽口水,但苦于肠胃不好,硬是没敢要一颗来尝尝。但埋藏已久的酸杏儿记忆却一下子从心底里被掏出来,让我想起了那些熟悉的地名、那如酸杏般酸涩的日子和酸中带香的美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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