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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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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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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箱


在陕北一些农村,灶台边或者铁匠炉旁总会有一种木制的鼓风装置——风箱,做饭或者打铁需要加温度时,就会听到“呼——嗒——呼——嗒”的声音想起来,不一会儿,就能听到炒菜下锅或者大小锤轮流打铁的声音。

在我们那里,做风箱最好用柳木,因为柳木不但有弹性,而且性软、不裂、耐磨。最好的风箱应该是柳木箱、枣木连杆,连杆的作用是牵动“猫耳头”。所谓“猫耳头”,就是词典中所说的“活塞”,实际上它是一块立在箱内可以来回活动的长方形夹板。为了不漏气,风箱扇的大小尺寸,几乎就和风箱的内腔差不多大,四周还要用牛筋绳紧紧地箍着一圈鸡毛。软软的鸡毛既不影响风箱扇的推拉,又能起到密闭的作用。活门共两个,前后各一个,很小,像个小窗口。活门的“门儿”是用小薄木板制作的,挂在窗口上,吸风时能张开、推风时能合紧。把产生的气流压向一隅,然后通过风道送出去。风道在箱底一侧,俗称“老鼠洞”,方型,两端留有风口。不停拉动枣木连杆,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风儿从风道送出。

小时候,家里很穷,不仅吃了上顿愁下顿,就连做饭的燃料都成了问题。不要说煤了,就是一些火焰比较硬的柴火也没有多少。父亲和母亲每天出山劳动时,胳膊上经常挎个柳编筐子,路上碰到枯烂的树叶或者晒得半干的牛驴粪,就顺便提回来。我们这些拦牲口的小娃娃肩上都背个粪筐子,手里除了拿根牛鞭,还有一个特制的粪叉子。只要是路上碰到的牛驴粪,不管是新鲜的还是风干的,全都拾进背后的筐里,回家后倒在墙根底晾晒。做饭放火的时候,母亲先用一些干透的黄蒿引火,然后把一些干透的牛粪或者驴粪蛋架在上面,再轻轻拉动几下连杆,力道要控制得恰到好处,否则会把刚刚燃着的火苗吹熄了。等上面的干粪都烧着了,然后就可以把一些柴草沫子或者是粪沫子用手抓起来扔到火焰上,然后有节奏地拉动连杆,粉红的火苗立马染红了灶膛......水滚了,热气腾腾;饭熟了,香气喷喷。拉风箱看起来不费劲,但拉得时间长了就会感觉胳膊酸疼。小时候,母亲做饭,我就负责拉风箱,一开始只用右手拉也感觉不怎么费劲,拉一会就坚持不住了,用双手拉。再过一会就大口喘气,满头汗水了。这个时候母亲已经完成了做饭的准备工作,招手让我走开。她拉过一个小木凳坐在灶膛前,右手有节奏地匀速拉动连杆,左手不失时机地把“燃料”准确地扔进灶膛,“呼——嗒——呼——嗒”的声音有力而沉着。火光映照在母亲古铜色的面庞上,母亲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雕塑一般。眼神说不清是茫然还是坚毅......好盼望母亲在这个时间能唱一首歌,伴随着风箱“呼——嗒——呼——嗒”的伴奏,那该是多么和谐而有诗意的一个场景啊!八十年代第一年的那个秋天的一个傍晚,这一幕终于被我等到了,母亲拉着风箱,嘴里哼着小曲,眼里充满笑意,只因为今年柳编的囤子里倒满了粮食。

铁匠师傅的风箱不仅有鼓风加温的功效,还具有指挥棒的作用。师傅右手拉着风箱的拉杆,左手拿着铁钳在炭火里翻动着烧红的铁块,眼瞅得火候到了,猛听得风箱的拉杆急促地抖动几下,徒弟立刻举起手中的大锤......一系列动作连贯而有秩序。

而今农村人的生活水平和过去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了。煤气灶、沼气灶早已经开始替代柴火灶。即使是还没有这些先进设备的家庭也都是用煤炭来做燃料的,那些拉风箱、哼小曲的日子很难再现了。只是偶尔在一些依然固守传统习惯的老铁匠炉边还可以听到那悦耳的“呼——嗒——呼——嗒”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点柴火味、米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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