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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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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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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场雪吧


很久没下雪了,想念下雪天的意境了。

站在窗口往外看去,北方的冬天太单调了,一眼过去,似乎只有一种颜色。我不太喜欢苍黄这种颜色,虽然有岁月的厚重感,但压抑感太强,时不时让人喘不过气来。整个世界都是干燥的,连同天空的云朵,拼命拧也拧不出一丝半点水分。这样的天气,让人感觉日子都干透了,像街道两边成排的干树枝,没有一点生气。

还是下雪天好呀!

只要一下雪,雪就成了画家,每时每刻画面都在变化,像千万支笔在同时作画,只要少了其中一支笔,那画面都不够完美。苍黄渐浅,白色渐成主色,黄的土、绿的松、黑的树、红的楼体……各种颜色点缀在白色间,一开始像水墨,再接着是油画,然后又变成彩色浮雕,到最后,整个世界更像一块巨大的雪塑或冰雕,美的炫目,美的震人心魄!

雪如果能下的大些,那场景可就足够诱人了。无数片洁白的雪花毫无顾忌地就从天空散落下来,像突然间打翻了云层上盛雪的篮子,那篮子里的雪呀,怎么都倾倒不尽,像魔术师表演时的道具,这魔术师魔法棒一挥,就是一个不一样的人间,再一挥,又是另一个样……雪花的飘落看似无序又像有心,总能顺着观雪人的心意落在该落的位置上,或者就迎着眼神而来,倏忽又抽身而退,远远地起起落落,终至于不见,让人牵念心疼。雪花一旦落下,就不会被找着了,像易逝的时光,一旦经过,便消失无踪。

我喜欢雪天,主要是因为雪天有诗意。从第一片雪花开始,干燥了一个冬天的心思就开始泛活,每一片雪花都在心绪里漂浮,每一片雪花落下都能让心情悸动一下,每一次悸动都是一种情绪、一段往事、一次向往,甚至是层层叠叠的伤感。但这一切都很美,美在线条,美在气氛,美在杂乱而不吵闹,美在落地而无声。

都说雪落无痕,但雪落的时候,所有心事的轨迹都是真真切切的,和天际的雪线一样样的,是带着光彩的。其实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表面看起来混沌一片,但只要用心看和思索,就能看到意外之象和象外之意。这和诗歌的特征是一致的,完全可以达到言在此而意在彼、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这就是意境。

下了雪,我就可以在雪地里散步了。在雪地里走,脚印是最清晰的,而且可以渐渐变浅变没。回过头再走时,来时的路依旧,但其他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人生啊,就像下雪天,现实一转眼就成了过去,记忆可以被掩埋,雪化时,想看见的、不想看见的都淡了,或者什么都不见了。人留下的脚印一点都不美,远不如小鸟和小动物们留下的,像花,像叶子......这是因为人的脚印太过于沉重。

下场雪吧!我已经等了整整一个冬天了,如果再错过今年春天,那等待就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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