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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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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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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肚能容


成为油腻男之后,饭量依然大,养大的唯有肚子。肚子大了有诸多不便,弯不下腰,走不快路,上楼困难,连跳舞都显得笨拙。平时其实很注意锻炼的,可就是没控制住肚子增大的速度,也不知道是涉入了什么增肥的东西。

小时候的我可是个瘦子,个子小,身板弱,饿的时候肚子瘪的前面能贴上后背,脱下衣服,能清清楚楚地数出肋骨。那时候,饭量也很大的,糙米烂菜叶子吃了不少,却聚不起脂肪,许是饭菜里油水不多的缘故吧!走出去,别人都说我眼睛大,头大。因为眼睛大,经常被一些喜欢欺负人的大孩子骂“白瞪眼”,因为头大,更被他们永不疲倦地集体喊:“头大有宝了,肚大有草了!”这“宝”字本来是个好字,可在我这里却成了傻瓜的代名词。爷爷那时还康健,经常看着我沉思,然后感叹一句:“这娃娃是个磨锤头圪嘟子啊!”尽管小,我还是听懂了爷爷的话外之音:我是个可怜虫,会成为被人嘲笑欺负的对象。从那时起,我的大眼睛看人时总是细细地眯着,大脑袋也走走步步耷拉着,一副死狗扶不上墙的状态,我便越发被人瞧不上眼。随着年龄增长,我的个子没长太大,是兄弟姊妹里最低的一个,唯一大了的是日积月累的自卑心理——总感觉自己走不到人前。

还好,因为不讨人喜欢,我便喜欢一个人独处,闲了没事的时候就找一些书来看。时日久了,就成了书迷。白天靠在炕角的被子上看,晚上睡在煤油灯下看。直看的眼睛看什么都不清楚了,成了“眼镜客”。书的营养没能滋润我长高长壮,只是把我的眼镜度数养的越来越高。头依然大,不过也装了不少“宝”,这“宝”让我在若干年后为自己赢得了一份可以填饱肚皮的差使。结婚成家后,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又给自己养成了一个“大本事”——大嗓门。嗓门大了,的确可以给自己壮壮胆,凡事嚷嚷,倒是有人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却往往使自己置身是非之中,惶惶然抑郁不可终日。本事没做大,倒是养大了脾气。这脾气也就是在无人时给自己耍耍,或者是在自己家里关住门骂骂人、摔摔碗,成了典型的“门槛大王”。那时候,头上不留头发,嘴上留了胡须,脸颊无肉,肚皮无油,二目无神,有形无魂。经常会看着一些大肚皮的人心生羡慕,羡慕他们油头粉面、西装革履、吃香喝辣、养尊处优,然后为自己的破衣烂衫、灰头触脸、骨瘦如柴、一贫如洗而自惭形秽。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总喜欢在头脑里幻想出自己挺着大肚子突然发迹后的神仙日子。更有甚者,一吃完饭,就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睡一会,因为我听说吃了饭睡一会身体就会胖起来。这段辛苦的日子里,人没养胖,肚子也一点都没变大,唯一收获的就是“头大”——工作压力与生活压力与日俱增,上有老下有小的,各类难缠事接踵而至。疲于奔命之间,只感觉生活无趣。

不知哪一日,突然间就感觉肚子异样起来了。原来穿的裤子拉不上拉链了,用手抓一把肚皮也感觉厚厚的、肉肉的,已然有了一些脂肪。走路也不再风风火火了,喜欢挺直脊梁慢悠悠踱着步子,喜欢把头抬起来,眼睛只拣自己喜欢的东西看,时日久了,就成了习惯。从此不再有事没事盯着那些大肚腩看了,因为从我身上的变化可以证明不养尊处优也可以让肚皮大起来。我没吃什么好吃的,更不喜欢吃大鱼大肉,三十五岁后肚子竟然毫无先觉地被养大了。我能养大肚子绝对不只是因为多吃饭,只靠喝酒吃饭吃起来的大肚子那是酒囊饭袋,我不喝酒,最多也只是饭袋。可我这培养饭袋的习惯也坚持了好久了,为什么单单在这个年龄段就成了“好饭袋”了呢?难道那些年的饭菜都白吃了不成?

没事时,就把手按在肚皮上拼命地想,想起了这些年自己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原来看不惯的人和事,现在看惯了;原来想不通的人和事,现在想通了;原来纠结的事,现在放开了;原来心里产生的不平衡,现在释然了。不喜欢一些人,见着了就绕着走,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去做朋友;不喜欢一些事,就尝试着去喜欢,实在不喜欢那就放手。其实啊,生活中不必把目标定的太高,因为最大的成就感和幸福感来自于目标的实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快乐与忧愁烦恼,眼睛不要老是盯在别人的光环上。山顶固然有山顶的优势,但山脚的景致也是很独特的。站在山顶上看过去,最美的风景也在远方。

很多人取笑我,你天天骑自行车,肚子还那么大。我笑了,肚子大不是我吃多了或是缺少体育锻炼,而是因为我给肚子装了太多的好心态。天天装,那肚子不就大了吗?肚子大了好,可以容天下难容之事。不要担心肚子大了会变丑,只要健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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