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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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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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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上山了

老村上山了,几十户人家上百口人搬的一个不剩,原来那个古朴而拥挤的村庄已经破败不堪,成了游子们永远的记忆。

老村真的很老,谁也说不清它究竟有多老,只知道最早住在这里的人姓郝,所以村庄的名字就叫郝家沟。村庄三面环山,山很高,沟很窄,抬头只能看到很小的一片天。一条小河绕着村庄,曲曲折折向西而去,顺河有一条小路,是老村连接外部世界的唯一通道。老村啊,老得就像一个快掉了牙的老人,一些年久搁置的老屋,荒凉地存在于风雨中,有些已有坍塌的迹象,渐渐地只会成为老村历史的符号。门前及院子已杂草丛生,给小村又增添了一丝凄楚。面对日渐衰老的村庄,一切话语都是多余的,只是拉着她的瘦骨嶙峋的手,用秋天般微凉的体温进行交流。老去的村庄不再说话,或者不屑于说话。沉默成了她谦卑的品质。从霍霍牙牙的院落吹过的风,隐隐约约带着山月清冷的寂寞。山坡上,稚鸡的叫声高亢而悲凉,但是却没有多少倾听的人。谷风穿过空荡荡的硷畔、篱笆与屋顶,像是梳理经年累月的琐事。

记忆中老村的住宅是一个连一个的土窑洞,窑面子很高但破破烂烂,饱经风雨侵蚀;门窗腐腐的,旧的已经看不出木头的颜色,部分地方甚至有密密麻麻的蛀虫的孔洞;窗户纸是破的,轻风一吹,残纸颤颤巍巍地抖动着,不时有带着饭香和柴火味的气和烟从窗口飘出来,那些气和烟里带着土窑洞泥皮上的黑糊糊的颜色;屋子里除了柜子就是大瓷缸,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吃穿用度但求温饱,文化生活几乎为零;到了晚上,家家一盏煤油灯照明,煤油灯熏黑了窑洞,熏黑了村人的脸庞,熏黑了油灯下做针线的婆姨们的眼睛,只有那银亮的缝衣针和洁白的鞋底还一尘不染;没有电便没有家用电器,每天晚上最好的娱乐就是一群人凑在灯前海侃神聊,议论家长里短,用荤段诨话打发无聊时光,月儿高了,瞌睡上来了,人们也就散了,山村归于宁静,除了偶尔几声犬吠。时不时有老人们在哭声中离开,又有小孩子在哭声中坠地,老村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繁衍生息着,封闭依旧,落后依旧,贫困依旧。婚丧嫁娶成了村子里最重要的大事,小孩子们早早就辍了学、订了亲,人们不愿意变化,不愿意走出去,只求安安稳稳过日子。

老村上山的事,发生得很突然,谁都没想到这老村的地下竟然藏有丰富的宝藏。

老村的地下有石油,这是几个陌生的来人说的。接着便有各式各样的机器开来。石油真的有,而且有很多,寂静古老的村庄一下子喧闹现代起来了,新农村建设的惠农政策如春风般适时吹进了老村,柏油路通了,高压电通了,人们的心智也通了。一转眼间,山上的柏油路沿线一座座漂亮的新式民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放眼看过去,青砖瓦房一片俨然,石窑洞穿上了瓷砖新衣焕然一新;院墙不再是不经用的土墙,全部是一码齐的砖墙;窑檐和墙头上都贴有造型古典的琉璃瓦,家家高门大户,太阳一照亮光闪闪,一派富足之气;院落里不再是乱摆乱放的农具和遍地乱撒的柴草,要么是蔬菜圃郁郁葱葱,要么是各式花坛芳香扑鼻;家家有水井和水窖,通水管压到了水缸上面,电泵一开水自来,担水、驮水的场景一去不返;屋内的地面铺了地砖,转角沙发高档阔气,沙发面前的玻璃茶几一尘不染,果盘里放着水果瓜子;洗衣机嗡嗡作响,电冰箱鼓鼓囊囊,电饭锅、电炒锅热气香气升腾,很多家庭用上了干净清洁的煤气灶,老人们听着话匣子,小孩子们看着动画片,全是祥和氛围;人们谈论的已经不再局限于家长里短了,他们对国家大事的关注不比任何人差;硷畔上停着小汽车,逢集过会当家的便拉上全家人集体出动,当真是其乐融融;耕田用上了拖拉机,收割用上了收割机,“背”庄稼用上了三轮车,劳动效率高了,下苦出力轻了,老村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多了。老村最大的事已经成了孩子的教育问题,村人们的眼界更宽、眼光更远,巍峨的大山已经阻挡不了他们走出大山的步伐,老村开始变得年轻而开放!

老村上山后变美了,而且越来越美,美得让我每次回村时都陌生得手足无措。我在老去,老的有些步履蹒跚,而故乡迎接我的盛宴却一日比一日丰盛,那美味的诱惑让我欲罢不能。作为游子,我才离开了就想回来,回来了心内就有了无穷的诗情画意,这就是老村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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