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就水的边城茶峒,沐着一线温暖剔透的阳光,乘着一袭澄澈和煦的清风,驾着一片悠远素洁的白云,携着一脉圣洁清澈的雪水,笑语盈盈地走来。“灼若芙蕖出渌波”。她的红袖之中,藏着一轴尘封千年的画卷,她的云鬓之间,插着一柄梦系亘古的玉簪。
这里与沈从文先生紧密相关,沈从文因《边城》,声名鹊起,誉横文坛。沈先生描述的那坐在路边,身边摆着一个垫着红布坛子满脸皱纹的老婆婆,不就是孤老而终盅婆的身影,那沿江的吊脚楼,是否还住着一群群模样俊美的女子。“在鞋尖上用绿丝线挑绣双凤,或为情人水手做绣花抱肚……”那一湾清水边站立的少女,不就是美丽痴情的翠翠正等待着那个“也许永远也不回来,也许明天就回来的”傩送。沈老先生用清新的文笔,简朴的语言,无声地告诉人们一位美丽的翠翠姑娘与与两兄弟缥缈而又凄美的爱情故事,发生在偏僻小镇的故事让人心迷,这里没有男女主人公的山盟海誓,没有第三者的胡搅蛮缠,也没有父母亲的百般阻绕,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爱情这个生活中永恒的主题,在偏僻、宁静、闭塞而又和平、落后、有如世外桃源般的美丽风景中产生。
他的《边城》,他的《湘行散记》,那么清新,自然,是春风拂面的感觉。他的文字,没有鲁迅的尖刻,也没有曹禹的苦海,更不是张爱玲不动声色的痛恨。他的愉悦是轻轻的,痛苦也是淡淡的。为人在世能够象他那样无它求,难能可贵。
曹禹是盛夏,张爱玲是晚秋,鲁迅是隆冬,沈从文是初春。各有千秋,都喜欢。但是在纷纷扰扰后的厌倦中会怀念沈从文,特别是看到现在文坛的一些所谓时尚的语句,怪调后。不知为何,现在大家似乎都喜欢用调侃,玩世不恭的语调写作,偶尔为之没有不妥,多了就觉得坯了。不敢说人到底该怎么样生活,只是怀念沈从文。
对《边城》的印象总是主观而感性的,小说的片段和现实的小镇交织一起,使这次行走多了些诗意色彩。茶峒小镇有所翻新,在三不管岛上建造了翠翠岛,岛上有翠翠和黄狗的汉白玉雕像。因为知道是人造景点,就没有上岛,于是继续沿着河边游荡着。
街上的店铺,斑驳的店招,依稀留着茶峒的名字,岁月的痕迹渐渐浸入眼帘。茶峒河河水悠悠荡荡了无数年,这座小镇也在河水的裙脚边飘浮着无数年。与《边城》里描写的热闹的河街相比,眼前的茶峒却显得温婉而静谧,没有桃红柳绿,没有莺歌燕舞,吊脚楼只是齐展展的守候在河边,仿佛这里从来就是一座安静的小城。只有任我在河边想象着,在翠翠的年代,那些划龙船逮鸭子的端午时节,白河是怎样的闹热,当年吊脚楼上又坐着怎样的看龙船的大户小姐。那样的端午,似乎已经属于遥远的年代。
传说中翠翠和爷爷的拉拉渡在河街的一里之外的碧溪嘴,如今的拉拉渡码头就在镇上码头,承载着茶峒和洪安的往来。半个世纪以来,也许这条白河水,就是那老船工的整个世界。至于翠翠的碧溪嘴在哪里,我无从知晓,也许视野的尽头的那一道靠山的水湾就是。白塔呢,菜园呢,还有傩送二老的歌声,以及那些被夕阳烘烤成桃红色的薄云……念着《边城》,念着翠翠,念着那份略带遗憾的情,边城就这样在眼前一点点的变得清晰。第一次,去了如此安静的地方,很多时候可以没有一个游客的地方,很多时候找不到一个可以照纪念照的地方。不时问自己,找到感觉没有。那些感觉,就隐藏在拉拉渡的细绳上,就镶嵌在龙潭福音堂的花窗玻璃里;那些感觉,飘在湘西渝东边陲的小河里,还留在了各色街边摊美食的诱惑里。答案是肯定的,如同沈从文对他的《边城》,有种淡淡的却不容亵渎的坚定。
沈先生有一段名言说:“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这段话被刻在他的墓碑上,可以看成他的内心独白,解读他作品的钥匙。
这里的山水,在庇护和滋养人民的同时,也给他们平静的生活带来了神奇的色彩和丰富的想象。山和水奇妙合作,为他们营造了无数瑰丽的自然景观。曲折而湍急的河水,来到那一弯新月似的水湾里,突然变得出奇平静,在两岸山林的奕峙下,静静地映现高山流水而波平如镜。无数年来,澹定而从容地拥有了自己不变的宁静与澄明。而这湾中脚印似的洲渚,足以让每一个面对她的人,在一份平和的心态下,去编织一个心灵自然沟通的童话故事。那些耸立在河岸,山地上雅致的楼房、木屋,南来北往的大小车辆,还有跨越激流的拱桥,都和谐地构成许多人心中的童话世界。来到这里的人,可以走进热情好客的农舍,品尝自酿米酒的醇香和浓酽,或漫步拱桥俯瞰碧流奔湍的激越,也可以席地静观坡上牛羊,仰望天空流云的变幻,让心胸在这里变得开阔,心境变得清明。
我站在茶洪大桥上,这里就是边城吗——那个朝思暮想了一年的小镇。视野远方,一座写着“湖南”两字的城楼矗立在桥头。过了这桥,就到了湖南境内,湖南这边的小镇叫茶峒,因为想发展旅游,改为边城。另一边叫洪安,属于重庆,往来于两岸的小船,就是著名的拉拉渡。茶峒河是茶峒的魂,上通松桃,下至沅陵,没有它便没有水手,也没有热闹的河街,更没有傩送与翠翠的故事。
那些耸立在河岸,山地上雅致的砖房、木屋,南来北往的大小车辆,还有跨越激流的桥梁都和谐地构成许多人心中的美妙世界。来到这里的人,可以走进热情好客的农舍,品尝自酿米酒的醇香和浓酽,或漫步拱桥俯瞰碧流奔湍的激越,也可以席地而坐静观坡上牛羊,仰望天空流云的变幻,让心胸在这里变得开阔,心境变得清明。橙红的夕阳点亮信仰的火把,燃烧众生蛰伏已久的渴望。一条红色的河流将整个大地染醉,许多铺展的意象汇聚成智者的思考。站在高处,看远处巍巍的群山于淡定中蕴藏的坚毅,看黄昏薄暮下满河浮动的船橹,看挽着竹蓝行走在青石路上的土家姑娘,看对岸河流上那些挪动脚步的纤夫。这样质朴平淡的生活,一点一滴的细节,如同微澜的水纹,氤氲的乳雾,缓缓地渗入我的思想,深深地感动我的心灵。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确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吟咏着韩文公的小诗,回味边城的幽雅与甜静,此情此景与诗意融为一体,和谐共生。离开边城已经好久了,时至今日才慢慢感悟到她蕴藏的魅力,对它的认知在时光的流逝里逐渐清晰起来,那山那水那民俗风情,还有那迷人的吊角楼和湘西苗寨,像一个个躲在深闺的少女,默默的散发着自身的美丽与馨香,挥晒着那深藏的意趣与无边的温情,她总是那么淡淡的期盼,静心地等待你的到来,一往情深的注视着你却从不对你明言,时至今日,心中充满如白河上的风一样清冷的惦记,对边城的思念,开始如雨滴般悄然地飘落,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从此将对边城的挂牵永远的钉在了心上。
我到过江南小镇如同里、周庄、西塘、乌镇等,闭眼就能想见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一座座雕刻精致的石桥,傍河而筑的居民,民居楼板底下就是水,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下一级级伸出来,女人正在埠头上浣洗,而离她们只有几尺远的乌篷船上正升起一缕白白的炊烟,炊烟穿过桥洞飘到对岸,对岸河边有又低又宽的石栏,可座可躺,几位老人满脸宁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过往船只。比之于这里河边由吊脚楼组成的小镇,江南小镇少了那种浑朴奇险,多了一点畅达平稳。它们的前面没有险滩,后面没有蓊郁的绿树,因此虽然幽僻却谈不上什么气势,它们大多很有一些年代了,但始终比较滋润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让它们保留下多少遗迹和明丽,因此听不出多少历史的洗叹,这里的显然也有过升沉荣辱,但也未曾摆出过太堂皇的场面,因此也不容易产生类似于朱雀桥、乌衣巷的沧桑之慨。
总之这里的历史路程和现实风貌都显得平实而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