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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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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颠沛流离的河二十八连载

二十八、李小东考上全民工

经过几个月的文化补习,小东终于考取了厂内的全民所有制工人。小东开心,全家人都开心。

那天,小东办理好招工的所有手续后,特意炒了六个菜,四个素菜,两个荤菜。素菜有凉拌绿豆芽,凉调黄瓜,炒了盘花生米,还有烧了一盘小白菜。荤菜也简单,一盘青椒肉丝,一盘洋葱肉片。还特地做了一碗鸡蛋汤。锅里蒸熟了大米饭。

吃饭时,李成德坐在上位,喝着八毛一斤的红薯干酒。酒喝三杯后,李成德即笑道:“小东还不错。没考上大学,总算考上了全民工。也算不错,没有丢我的人。”

“丢你啥人?小东考试与你有关吗?从小你就没管过孩子们上学的事。好事全揽你身上了。”王月琴呛着李成德的话。

李成德没有在意王月琴的话继续说:“啥事都得有目的性。考大学时,小东没有自信心,也就没准备考上大学,所以放弃了自己。这次招工考试,准备充分。说明了啥?说明了,你不笨,只要一心一意想做这件事,就一定能做到。”李成德说这话,明着是说给小东听的。暗地里是说给小方小红我小伟听的。

“小东没有考上大学,中专也没有考上,也不怪孩子。最重要的是你这个当爹的只顾着喝酒,从来不管孩子们上学的功课。在子弟学校读高中,能和社会上的一中二中三中比吗?整个就是进错门了。还有个啥好炫耀的。如果这次有社会上的人来参加考试,咱们的子弟都得落下来。”王月琴夹起一小块豆腐喂到晓阳嘴里。

“你这个女人咋会光泼冷水呢。本来挺高兴的事。你一说都叫人没劲了。”李成德重重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端起酒杯一口喝完后,用手抹拉了一下嘴巴说。

“我说的是实话。你只顾高兴,苦了我了。以后家务活又得靠我了。还有晓阳要送到托儿所去,接接送送你管吗?”王月琴瞟了一眼李成德,不满地说。

“该知足时要知足。人没足够,水没味。小东们四个不都长大了。”李成德不满地瞟了一眼王月琴。

“背锅好治人受亏。说啥哩。你不领娃儿,黑睡大明起,睁眼一看妮们都大了。还都成你的功劳了。早知道受恁些亏,唉,国家不早些计划生育。啥都叫我赶上了。”王月琴叹一口气。

“妈,没事。我上班了。早上饭还是我做,晓阳接送我负责。如果上夜班,只能你和爸接送了。”小东笑看着母亲。

“别提你爸。权当没有他这个人。我以为有个男娃了,他会变得顾家点了。现在看是王瘸子的腿,就已了。当初真瞎眼了。”王月琴把怀里的晓阳换了姿势,自己赶紧扒口饭。

“你真是扫兴。咱闺女明天要上班,高兴,喝两杯,借这个机会,给她交待一点上班要注意的事项。让你东一句西一句的弄得一点心情也没有了。”李成德放下筷子,身子往后一仰板着脸说。

王月琴听了李成德这句话,扭头看了看李成德,没有再吭气。李成德也不再说话。家里安静得只听得到四个女儿吃饭筷子碰碗的声音。等了有两分钟,李成德这才坐回家常姿势。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点了一下,让筷子齐整好夹菜,他提起筷子要夹菜时,在空中停了一下,又放下,把手放在桌子上说:“还是要说说。小东,咱这个厂是大厂,里面关系复杂。你进厂后,要记着一点,就是伤人的话不要多说。你们学徒工肯定是要进车间的。车间里我的师兄弟们不少,应该能帮得上忙,没有人敢欺负你。你的嘴吧放甜一点。再一个千万要注意安全,咱这个机械厂,都是玩机械的。稍不留神,机械是会吃人的。一定要按操作规程操作机器。另外呢。人呢要勤快点,干啥别斤斤计较,落个好印象。妮们家不能长时间在车间,三二年,我找个机会让师兄弟们帮个忙,把你弄到后勤上,轻松一点。”

小东听父亲说完:“爸,我记下了。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对了。”李成德又想起一件事:“工厂的老师傅们都喜欢朴实朴素人。明天你去报到要穿得简单一点。尽量朴素。不要穿得花哩胡哨的。人们第一印象重要得很。”

……

今天要上班了。昨天晚上激动地有些睡不着。小东踏入社会应该从进厂才算开始。学校生活与社会是两码事。毕业后,小东基本是围绕家庭打转转,算不上踏入社会。十九岁了,真正的大姑娘了。参加工作了。还是人们羡慕的全民工,这是通过她自己真刀真枪一笔一划考出来的。当然,她也承认这个大背景是父母在这个工厂,否则,她没有机会参加考试。遗憾的是马丽华考试成绩差了一点,名落孙山。她问马丽华怎么办?她是希望马丽华考上全民工的。这样她们两人就可以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多好啊。如果她愿意等明年再考试也有希望。但马丽华说:“我的基础差,咱俩一起补习,你考上了,我考不了,怨不了天,怨不了地,咱怪咱不争气。唉,真有点嫉妒你。”马丽华叹了一口气又说:“看来我得进大集体了。接我妈的班了。”

大集体是大厂为了安排子弟们,解决干部员工的后顾之忧,专门成立的集体企业。基本是为大厂服务的小厂子。还有些服务公司之类的。虽然性质分全民和集体,但所有的档案都在大厂人事部门,人员也由大厂统一管理。只是集体企业内的福利和工资等比全民工差一些。

小东早早起来,做好早饭。把饭菜盛了放在桌子上。全家人一起吃罢饭后,妹妹上学。小东抱着晓阳和母亲一起步行先到厂幼儿园,把晓阳安置好,再到大厂人事部报到接受分配。

幼儿园紧挨着大厂,在大厂的南边。进大厂上班,必先通过幼儿园门前。小东很熟悉幼儿园。她们都是在这里长大的。都有过上幼儿园的经历。幼儿园分为大中小班和托儿所。托儿所是专门负责二岁以下的小宝宝们。小东和王月琴进到幼儿园后,来到托儿所里,看见一位四十来岁的阿姨在忙着哄孩子,就叫道:“石阿姨好。”石阿姨抬头一看是王月琴和小东来了。笑着说:“王师傅和小东来了。怎么了?要把小儿子放在托儿所?”

小东抱着晓阳。晓阳的眼睛瞪得大大圆圆的。一岁多的宝贝,没到过这里,生疏和环境让他很新奇。

“是呀。原来是小东在家里带晓阳。今天小东要上班了,晓阳就只好麻烦你们了。”王月琴一脸笑容地说,多少还有些讨好的意思。是啊,当把儿子交给他人时,当母亲心里总会有些不放心的,生怕自己的语言不当会给孩子带不好的结果。

“小东都要上班了呀。是全民还是集体?”石阿姨问。

“瞎猫碰上个死老鼠。考个全民。”王月琴有点自豪地说。

“小东真中啊。多省事。转眼长大了。小东上幼儿园时,手骚的很,好抓人,几个小朋友都叫她抓出血手印。现在上班了。时间过得真快呀。”石阿姨伸开双手接过晓阳。晓阳仰头盯着石阿姨看了看,再扭头看看小东和王月琴后,没有动静。还伸出小手摸了摸石阿姨的脸,抓了抓她的头发。当王月琴和小东转身走到门口时,晓阳这才仿佛醒过来,小东和妈妈要走,晓阳转过身子,向王月琴和小东的方向倾斜过来,嘴巴咧开大哭起来了。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小东想转回去抱晓阳,王月琴拉着小东说:“快走快走,你们当时都是这个样子。非要哭几天不可。”

小东听了王月琴的话向外走,一直走到出好远,还能听见晓阳那好像无助,被人抛弃的哭声。即便上次从小推车上摔下来也没有这样的哭法。小东的眼里不由得就流出眼泪。小东好想转回去,把晓阳抱回家,一年多了,她照顾晓阳可以说无微不至,比王月琴还上心。在小东的心里,晓阳超出了一个弟弟的感情范畴。小东也知道,弟弟早晚要上托儿所的。她也不可能带他一生一世,而且,她今天是第一天报到上班,不可能因为晓阳而放弃上班。毕竟,这是她一生中第一份工作,也是她将来成家立业,出嫁结婚,维持生计的不能或缺的工作。

小东来到人事部门前,人事部门前的小广场上已聚焦了几十个男女青年。这都是工厂子弟,有一、二十个同学都在这里。人事部门口的一块黑板,黑板上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面写着本次招工人员的姓名和所分配到部门。小东走过去抬头寻找自己的名字。小东在红纸上找到自己,一看后面写着大厂冲压车间。

都是本厂的子弟,从小在这里长大。父母以及他们的同事们聊天都知道厂里的情况。小东恍惚听说过。冲压车间都是冲床,大的有四五米高,快挨着天花板了。小冲床也有一吨重。而且,冲压车间是比较危险的地方,冲压工稍有不慎就会被冲床压掉手指头。虽然小东有些不太愿意去冲压车间,毕竟已成定局,个人无法更改。也只能去冲压车间报到。

小东正仰头看其他人的分配时,听到有人在高声喊:“分配到冲压车间过这边来,跟我去车间。”

小东听到喊声后,从人群中走出来。看见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劳动布做的工作衣,小平头,挺干练的样子。他手里拿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到冲压车间报到的名单。一分钟不到,他面前站有十几个青年男女。他说:“跟我到远点地方,这里太吵了。”说罢,他往远处走了二十三米站下说:“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冲压车间主任,我姓郭,你们叫我郭师傅就中了。欢迎各位到冲压车间上班。现在我点下名。点到名的回答一声到。”

大家散乱地站着,但没有人说话。毕竟是上班第一天,一切都新鲜,也没有人找茬找事,落个不好的印象。郭主任点完名后说:“人都到齐了,以后咱们就一口锅里耍稀稠了。都不是外人。我是大老粗,你们以后只要服从安排,完成任务,咱们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如果不服从管理,调皮捣蛋,我不管天王老子地王爷,非整你不可。我丑话说到前头了。别怪以后犯错了,我不讲情面。大家听到没有。”

大家回答:“听到了。”

郭主任大声说:“冲压车间噪音大,说话都大声,别都跟个娘们样的。大声说,听见没有?”

“听见了。”这下大家声音大了。

“会大声嘛,刚刚跟没吃饱样的。”郭主任笑了:“走,跟我走,上车间去。今天先领工作服,劳保用品,然后培训三天,再说上岗。听到了吧。”

“听到了。”大家高声回应。看这样随意的场面,好像与小东想像的不太一样。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一切都应该正规的。严肃的。可看着郭师傅这个样子,也不像个打仗的样子。新工人们簇拥着郭主任从前门的行政管理院子,再进一道大门来到生产区。生产区的车间宽宽大大,两屋楼有二十米高。他们来到冲压车间门口停下,郭主任说:“这就是你们上班的地方,今天你们不用干活,我先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你们跟着我,不要乱跑,千万了注意安全。”

一群新工人都是工厂子弟,但生产车间平时不准随便出入。他们都没进过车间。一群十七八岁的男女青年人,进到车间后十分新奇。冲压车床好大啊。车间有二百米长,三十米宽,一共两幢。车间上面跑着行吊车。行吊车吊着铁制的货箱在车间里来来回回起起落落。上吨重的东西,仿佛鸡毛似的。整件整件的冷轧铁板存放在车间一角。几十台冲床咣当咣当地响。这些冲床高的有四五米高,一台机器占在十几平方米,工作起来了机器轮子慢慢悠悠地转动,但落下来时,那响声也极具震憾力。偌大的一张铁皮,经过冲床一起一落,就变成了不同的几何图形。而小冲床有一人高,但它转动起来就灵活快捷多了。一分钟能转几百转,响声也清脆多,连贯得多了。车间地面满是清洗过留下的油渍。尤其是冲床边上的油渍更重。不过,每台机器上都很干净。机身都透着油亮,手摸上去很滑。放在鼻子前闻一闻,浓浓的机油味。再看那些操作工人们,个个穿着清一色的劳动布工作服,手上戴着帆布手套,或者是绒手套,手套都又黑又脏。工作服的前襟也多是脏兮兮的。小东看到工人们穿的工作装,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小东爱干净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衣裳天天穿在身上,心里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别扭。

郭主任在前面带着,大声地介绍着车间的布局。众人们众星捧月般地跟着他走,车间里噪声太大。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郭主任带着大家走了一圈后。回到车间办公室。办公室太小,站都不站不下。郭主任说“还是到车间外面吧,说话也都能听得清楚。”

大家来到车间外面的空地上站定。郭主任和他的助理,一起过来,将制好的厂牌和工作证一一发给大家。那位三十来岁的女助理说:“大家要把厂牌戴好,别在胸前,或用带子挂在前胸。出入厂区必须佩戴,否则,是不能进厂上班的。”

郭主任接着说:“你们把自己的身高腰围报给助理,让她领工作服。另外,下午开始,你们先到厂人事部报道去,然后在厂里接受两天的安全以及制度培训。第三天到车间来上班。再接受具体的操作规程和安全知识培训,再跟着师傅实习上机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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