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文艺、文学的最初记忆,又或者说是启蒙吧,应是儿时在“追戏”母亲的背膀上开始的。
自记事起,由于父亲在远隔二十多公里外的镇里中心小学教书,只有在周末时才带着哥姐们回家看望在家的母亲、大姐和我,在返校时顺带些家里的果蔬粗粮。因此,这为对家乡木偶戏迷恋的母亲有了“忙里偷闲”的机会。
因八十年代那个时期农村娱乐文化的匮乏,以及当时家乡尚未通电,不像今天这样电视普及了每个家庭。为此,不管白天有多忙,只要听说邻村因富足人家有喜事而邀请的戏剧演出,或偶尔县里剧团组织的文艺下乡汇演,母亲就会提前谋划并安排着田里的活儿和家里的事儿,合理有序地“调遣”她的大小“帮手”-大姐和我,会在演出的当晚,娘仨早早地收工,提前吃好饭、喂好家禽,要是遇到有演出的村比较远,甚至也会提前冲好凉,等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关好门拉着我和大姐“追戏”去!完了,在深夜回家的路上,靠在母亲背上的我,在母亲和同村一起前往的邻里回忆并讨论着戏里戏外故事的欢声笑语中伴着“穆桂英”“薛仁贵”“土地公”“雷公”“电母”等文武、丑生的角色提前进入了梦乡。
儿时对母亲“追戏”的劲儿甚是不解!同村的婶婶伯母们在一天的劳顿后,大多想的是能尽早地休息,可母亲却为了每一场戏而不辞劳苦。虽然我和大姐大多都表现得极不情愿,但母亲又不放心把我们姐俩放在家里,为此每次“追戏”,都会想着法子哄我们!承诺会给我们买好吃的!由于当时年幼的我们看不懂、也听不明白木偶戏,大姐和我大多数的时候是拿着母亲给的零花钱去买吃的,或找邻村要好的伙伴玩去了!要是遇到去的村比较远,我们又没有熟悉的伙伴,母亲担心我们走失,强哄着我们坐在她左右两侧,时而像模像样地为我们“解说”着她体会的戏里人物角色的前生后世、悲欢喜乐!从而让我对木偶戏产生了惊奇,在我幼小的内心刻下了朦胧的印记。
长大后,我逐渐了解和懂得,“追戏”不仅仅只是母亲为了充实自己的生活,而更是命运多舛的母亲内心对文艺爱好的不甘!母亲学生时期就表现得多才多艺,且经常跟随原为游击队长的外公到各村进行文艺表演,后来由于为了全力供高两届的大舅能读上大学而被外公劝退学了!在婚姻的选择上,“务实”的外公阻断了母亲与一个和大舅、父亲高中同年级的“大学生”的恋爱!后来在我工作后从一个堂姨妈的讲述中知晓,那个“大学生”当时为了追求母亲,在其高中病休时,借着看望大舅这个老同学,从县城里专程跑到外公家和大舅同吃住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再后来,工作后虽身在深圳却对在县城教书的大舅持续给予莫大的帮助,甚至在他退休后准备随小孩移居加拿大前希望通过大舅的协调能见上母亲一面。而所有的这一切,母亲在外公的安排下和父亲结婚后,直至今天近六十多年的日子里,从未在她的六个儿女面前提起!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母亲对我这个在父亲响应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进行结扎后还意外怀上的“捡来的儿”寄予了更多的希望!印记中,在我随父亲到镇里上学读书前,母亲经常在我睡前讲她看过的书或记起的故事、说一些自古的英雄人物、唱她以前在学校学过或跟随外公外出表演的歌,在教育我做人做事的规矩和道理外,希望深埋她内心的“文艺、文学之梦”在幼小的我身上得以续延!
然而,我似乎并没有很好地遗传到了母亲的“衣钵”!上学后,只是在唱歌方面似乎表现得稍微突出些,但因为没得到过专业的指导和训练,印象中只是在高中、大学阶段代表班里在学校的晚会上唱过歌也并未得过奖。在文学方面,在中、小学阶段,同比数理化,语文一直不是我的强项。以至于,自小我对班里能在每次考试后,语文老师拿出来作为作文范文在全班朗读的同学都甚为“羡慕”。后来,在高中阶段,为了补短腿,在语文老师的要求下,选读了一些中外名著后,作文水平似乎有所明显提升,上了一次范文朗读,也在老师的指导下对学校的某一次重大活动作为全校通讯员最终选用的通讯稿报送县广播电台播报。当时经校领导审定后语文老师亲自骑自行车载着我往县广播电台赶而湿透白色衬衫的背影依然历历在目,以及次日我守在收音机前收听播音员播报我的通讯稿的那份喜悦也记忆犹新,也收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笔稿费!
相对于其他科我在班里的排名,在高二进行文理分科时,我还是选择了理科。在高二下半学期,在换了语文任课老师后,我的语文成绩没有得到持续的更大提升!最终,在当时推行标准分的高考,我的语文成绩是五科里最差的,也是唯一没过标准分500分的一科,以至于被拉下来的总分未能达到自己理想大学的分数线。大学时,虽先前学的是工业电气自动化技术,后来又改为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但在大二时,在同班要好且为同县老乡的一个同学的牵头组织下,自己还是和他以及系里其他专业的几位有着文学共同爱好的同学一起策划成立了学校工业与计算机系的第一个文学社,而自己日常做得最多的也只是版面编排设计的工作。毕业工作后,在与自己专业相关的两个部门工作期间,利用工作之余在行业媒体上稿了一些新闻通讯、人物报道,后来为此而被选调到了办公室做宣传秘书,除了相应的主责工作外,还做过了报纸主编、网站编辑,已然一副“文化人”的姿态,但实际依然只是做着与文字有关的工作,与母亲血液里流淌着的那个“文艺、文学之梦”似乎毫无关系。
现今已过不惑之年的我,工作稳定、家庭和睦、收入尚可,已然“五子登科”之态,本应随遇而安、无预于己、所性分定故也!可最近的两年,每当我带着妻儿回乡看望年事已高的父母,看到跟随我在大城市里居住了十多年后执意回乡下的父母安之若素、恬然自得的样子,回想着母亲和父亲看似平庸但坎坷的这一生,以及我们整个家庭的过往与周遭,内心却泛起涟漪,似有一个声音在心底的最深处若隐若现地在召唤着逐渐平静的心灵,像遭受了“指环王”的魔力般牵引自己向着“末日火山”进发!
我清醒地认识到,这是血液里流淌着母亲的希冀!渐渐地从今年的三月份起,我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笔,开始尝试着诗歌、散文等体裁的文学创作!在《这夜》里体味人生的得失—“不要解释这夜,我已不再失眠,因为是风总会逝去、是雨总会洒落、是爱总会永恒”。在《记忆中的秋天》里回味童年的本真—“记忆中的秋天啊,是深夜里,一首首外婆呢喃婴儿的摇篮曲,一个个妈妈哄睡小孩的童话故事,一声声父母夜晚唤回孩童的呼喊”。在《那年 那桥》里回首少年离乡时的迷茫—“那年,远行!带着逃离般的执意,身后却是语重心长的叹息和含泪的叮咛,只身迈过村口那座桥,脚步好重,感觉也好漫长!”在《姐姐》里感怀姐姐的关爱—“假如,那时我能有印记,那应是我在您瘦小肩膀上入梦的朦胧,汗水透过你单薄的衣裳,和妈妈却是一个味道!”在《夜的孤独》中释然了自己对文学追求的寂寞清苦!
夜,对一个孤独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而已过不惑之年的我却尤为喜欢这夜的孤独,尤其是静寂的子夜。已然,我已在路上!但愿自己能化作一只“文学虫子”,在浩瀚的文学海洋里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