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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洪鹏(二月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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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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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母亲

文/保洪鹏

70后的我在为人父母之后,总会莫名感动于我和妻子的父母们那个年代养活全家的坚韧豁达,更能深刻体会到他们与生俱来对子女、对家庭、对生活的淳朴谦逊,以及骨子里极少考虑自己的默默承受。

我和妻子的父母都是本分的农民,出生与上世纪40年代,他们同属随新中国一起成长的苦命人。他们那一辈人没有殷实的家产,没有显贵的亲戚和优越的背景,几乎没有读书的条件,除我的岳父能识少量字外,我的父母和岳母均不识字,但他们和天下父母一样都有着一颗朴素而善良的心,他们聪明不足、憨厚有余,舍得出力、懂得珍惜。记得小时候,农村“大集体”干锄麦的活,别人靠“猫盖屎”的聪明也能挣12分工分,可我的父亲总是实打实拿到12分工分,而我当时1天能挣2分也得到父亲的表扬。我还记得,村里安排稻田按蚕豆的活计,明确小孩也可以参加劳动拿工分,工分多少以每天按到田里的蚕豆种数量多少计算,别人家的小孩领豆种以后,总把豆种倒在田里冲数,一天能挣好多工分,对此我不服气,也跟着耍小聪明,父亲发现后对我进行严厉批评“你这样做,蚕豆出苗的时一眼就看得出来,赶紧拿回来重新去按,我们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亏心事”。我以为,这是父亲最瞧不起弄虚作假的性格使然,这也许是我们一家人到现在为人处世“认死理”、“很固执”的真正缘由罢。

我父亲和岳父同岁,47年出生,他们都是村里公认“最苦得”的庄稼人、“很有本事”的手艺人。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和岳父不仅是耕种庄家好手,还是很会找钱的能人。我父亲不是原乡人,家中姊妹7个,他排行老三,8岁时跟我的爷爷从陆良马街来到麒麟越州讨生活,他传承了我爷爷“上鞋子”的技能,为了生活我父亲和我叔叔先后寄宿过越州大梨树、潦浒、竹园3个地方,最后在竹园定居。这一路走来,我父亲种过茶树,看过果园,最得意的是他80年代自力更生“铡土基”盖起2间瓦房,村里见到我总说“你爹太苦得了”,现在70多岁了还弓着腰与母亲到村里蔬菜基地拔葱挣钱,村里人笑话他说“你家儿子不是在城里工作吗,你年纪大了就不要出来做了,不要给子女丢脸”,他总是不屑一顾地说“我还苦得动,娃娃们生活也不容易,我不想让他们操心”。岳父是曲靖下西山的原著居民,也是家中的独子,但他从未被祖辈们娇生惯养,他青年时候与村民一起炸过山石,修过南盘江,管过村内的碾米房,中年时当过村兽医,尽管70高龄总还有人经常到家找他医牛瞧马打猪针,更让我们子女骄傲的还是村内人家有矛盾纠纷还老请他去评理调解,人们说他有威望,说话在理,做事公道。

我的母亲、岳母都是极为勤俭的农家妇女,别看她们不识字没文化,但她们做起事来一点不含糊,卖菜算账、裁衣纳鞋、做饭养猪样样精通、妙手天成。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父母的家庭与绝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吃不饱、穿不暖但我们的父母尤其是母亲们总能用她们的智慧和勤俭把本来枯燥生活调理的津津有味:稻田的蚂蚱、山地的荠菜、乡野的苦朵刺和棠梨花,以及带虫眼的小洋芋、粗糙的包谷面和次等的麦子面等等一些普通的食材,通过母亲们的一双双巧手,居然能作出“疙瘩汤”“包谷饭”“锅边粑”“黄金洋芋”等各式各样别有风味的农家小吃,现在回味起来还馋涎欲滴,正所谓“巧妇能为无米之炊”。在我和妻子的童年记忆中,母亲们简直就是神人,她们无师自通、无所不能,我特别好奇她们卖菜算账的速度和制作衣裳的工夫。比如,卖菜时手称刚完,她们就知道该收多少钱了。还有就是每逢年过节她们扯几尺不同颜色布料,只要一块白泥、一把剪刀和几根针线就能做出像样的衣裳,有时居然连尺子都不要,用她们的话说“做衣裳么,我们望望就会”。

我和妻子的父母勤劳节俭、能干会做,但也养成了不善言辞、憨厚固执的性格和生病怕花钱、舍不得扔破烂的陋习。我依稀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村里抓阄分田地,我的父母都跟着去了现场,但不像其他人家那样抢着去拉皮尺,特别是父亲只在田地旁边站着看着,等量工作队量完田地后去打个桩了事,用他们的话说“有别人家的就会有我门家的,他们(分田地的村干部)怕不敢乱整”(后来我才知道,同样的面积,皮尺拉得紧,分到的田地就多些;皮尺拉得松,量到的田地就会少些)。我的岳父和父亲都是憨厚固执的人,岳父在当村兽医期间给牲口看病,群众总说他看得着病,只收兽药和针水钱,从来不要手续费。记得成家后,我和妻子每次到岳父家,总有人到家中找他给牲口看病,哪怕再晚岳父总是欣然答应、快乐出发,还经常被人家留在家里吃饭,直到现在还有人经常大老远开车到家里请他去牲口看病。父亲是村里有名的“皮匠”,年轻时候“上鞋子”是一把好手,我们家七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家里人的鞋子都是母亲用碎布加浆糊做鞋帮,父亲靠锥子上鞋底做成的。记得读初中时,我骄傲地穿过父亲用轮胎底做的“剪子口鞋”、用白胶底做的“松紧鞋”,还有母亲做工稍微精细的“毛边底”鞋子。在看父亲帮村里人“上鞋子”的过程中,我认识了划刀、空心锥、勾锥和楦头、橡胶水、黄蜡等制鞋工具的基本用途,还学会了开水煮轮胎做鞋底的简单工艺。那时候,不论什么人让父亲上鞋子,父亲从不会拒接,用他的话说他很享受别人称赞他做鞋子技术的那种快乐,哪怕上好一双鞋只有3到5毛钱的赚头也很满足。

现如今,尽管我们的生活和许多农村家庭一样越来越好,不再缺衣少食,但我和妻子的父母依然节俭,老是舍不得为自己花钱,尤其是让我们小辈难以理解的是他们生病总喜欢咬牙忍着,或者就是想些土办法止痛,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想上医院,从不告诉我们任何人。然而,对于我们和我们的孩子有十分舍得,每年春节都会想方设法给我们的子女不少的压岁钱。现在回想起来,最让我不能释怀的是父亲右背上因生疮就治不及时留下那碗大的疤和现在弓成90度的腰,以及每天都要加量吃头痛粉的坏习惯。这种现状主要是父亲腰杆生疮时,我们兄妹都在读书,父亲舍不得花钱治病造成的。还有就是我的岳父身体疼痛从来不说,要么忍着,要么泡些药酒擦身解乏止痛。再有就是我的父母养成了舍不得丢破烂家具、衣物的习惯,甚至还会经常捡拾塑料瓶、纸板等废旧物品卖钱,每次回家看到那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和无奈……。父母们诸如此类在我们看来不合适宜、不可理喻的做法,我和妻子真的不知如何说服、如何制止,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顺他们的意,只要他们快乐就好。我深以为,这恐怕就是“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真谛。

(《我的父亲母亲》,首发于《曲靖M》2024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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