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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会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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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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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那些遥远的温暖

前几天,与姐姐一起回老家去看望生病的婶子。婶婶家夏天种了很多的玉米,收秋之后,堂弟就在墙外做了几十个一人高两米多宽的玉米仓,金灿灿的玉米在仓里呲着牙,向过路的人打着招呼,丰收的景象晃得人眼睛闪金光。婶婶已经大病痊愈;高兴地与我们唠着家常。叔叔坐在一边憨厚地笑着,我们说:“老叔以前就像个话唠,现在怎么不爱言语了呢?”婶婶说:“他呀,有些痴呆了,七十多岁的人了,老了。”叔叔看着我们静静地笑着,局促的摸着头发,神情像个小孩子。

是啊,我们自从离开故乡,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那时叔叔正在壮年,担水、打柴、下地干活样样在行,那可是庄稼老手。现在一切农活都是现代化,堂弟一个人把农活就都做了,叔叔彻底赋闲在家!被岁月侵蚀得连走路也失去了往日的轻快。

现在是信息化时代,手机已经走入了寻常百姓家,如今家家安上了网络,一台电脑或一部手机就可以走遍世界。我的家乡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成了现代化新农村。

走在故乡的街道,到处洋溢着熟悉的气息,与我们说话的乡人,虽然已经鬓角挂上了白霜,眼角爬上了皱纹,但是恍惚间还有三十年前的影子。

那时,这里是多么贫穷,全村就一个带摇把的与外界沟通的电话,大队部有一台黑白电视,每天一到天黑,大队部的院子里就会黑压压挤满了看电视的人,也不知道那时的人咋有那么大精神头儿,就连当时看不懂的芭蕾舞也能默默的忍着欣赏完。男人们还会议论,跳舞的那女的怎么像没穿衣服。女人们也笑着互相嘀咕,啧啧,那跳舞的男人的裤子真难看。大家你推我搡,叽叽嘎嘎的笑着。直到看到电视里人影消失,“雪花”飞舞,人们才会陆续散去。

那时电视里经常演评戏《花为媒》和《杨三姐告状》,赶上下雨天,母亲就让我给她和姐姐表演评戏,她们趴在炕沿上鼓着掌,地下就是戏台,我兰花指轻举,轻迈莲步,一句:“丫鬟,把菱花备好!”就开始慢板清唱了,一会扮作美丽羞涩小姐,一会扮作蹒跚笨拙老翁,逗得她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调皮的小猫看得都直勾勾静立不动了。电视剧《霍元甲》和动画片《花仙子》也是我的最爱,为了学霍元甲的武功,我每天都将脚踢到脑门那么高,下蹲、出拳像模像样的。妈妈说纯粹像个傻小子。为了学花仙子,我拿个镜子每天对着小猫喊;呼啦呼啦!口念咒语。那时,一过晚上十点,外国电影居多,内容记不清,因为我太小。我只觉的画面里的男人不管是长相和说话都有山羊的音容特征。女人的裙子都好大好长,脖子也伸得好长,像我家大白鹅的脖子。

那时我与小伙伴们爱去村头杨奶奶家里,听她讲故事,她肚子里的故事讲也讲不完。她的眼睛近乎是瞎的,只有一些光感,她的小脚像个小粽子,有一次我们让她把裹脚布解开,我亲自用小手给她量了量尺寸,大拇指和食指的两个点那么长,标准的三寸金莲。我调皮的说:“您的小鞋那么小,可以当水杯了。”

有一天,我们让她讲龙王嫁女儿的故事。中途他家驴生小驴驹,我们三两个小伙伴包括她孙女偷偷地跑出屋去看,等我们看完接生回来,她还独自坐在地上,手里拿了块肥肉片,一边细细咀嚼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还讲着呢。一双空洞的眼睛面对一堵冷冷的墙和几把空凳子,我们屏住呼吸坐回原处,继续听故事。

偶尔村里来放电影,村庄顿时一片沸腾。村民们老早就开始奔走相告,太阳一落山,成群结队的人们每人拿着小板凳去看电影,孩子们在电影幕布后面做出很多搞怪动作,互相追逐嬉闹。当然如果下雨,大家都会坚持把电影看完,绝不留遗憾回去,大家知道,村里能放场电影,真心不易!细细的雨丝被电影的投影灯照射得如一帘雨幕,轻轻地落到人群攒动地黑压压的人头上,黑色的苍穹下像给人们头上盖个黑锅,电影的声音,人们的咳声,低语声,找人声,连同细密的雨声都给搅进黑锅里去了。

现在的电影院虽然设施现代,设备一流,却缺少人处自然、心静如水的心绪与温暖。

那时的冬天,我会坐在奶奶的炕头上和奶奶学剪纸,奶奶灵巧的手拿着剪子,上下翻飞,一会儿就剪出一个模型,用手将两头纸抻开,顿时十几个穿着裙子的小美女手拉手地呈现开来,简直是“神来之剪”。有时我还会和奶奶学做鞋子,我给猫做的几双小鞋子,那几年都埋在了院子里,奶奶说这样长大了会心灵手巧有出息。有一次我做手工做腻了,猫也被我逗弄的藏在堂屋灶坑里。年幼的我突然心血来潮,在窗台上点上一只白蜡,我说,奶奶,我们哭你好吗?奶奶点点头,说,好!哭吧,越哭你奶奶越长寿。于是我和堂哥、堂姐和堂弟就奶奶,奶奶的哭起来,堂弟竟然还声泪俱下。奶奶坐在炕上呵呵的笑。哭着哭着就听外面也有哭声:一声老嫂子呀,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带着唱腔和哭腔如震雷般,等我们打开门帘一看,一位庄亲爷爷正在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烧纸钱呢。他看奶奶走出去,竟然吓得一个趔趄跳了起来!哎呀,老嫂子,你这不是诈尸吧。奶奶和我们笑得直不起腰说:“孙子孙女们哭着玩呢,要说死,还早呢!”那时奶奶70岁。

我的奶奶94岁驾鹤西去,由于是长寿,按喜丧做丧事,出殡那天,家里吃饭的碗被村民几乎都偷光了,这是风俗,老喜丧,拿碗吉利!小时候奶奶经常给我讲,人死了会升到天空变成星星,哪天奶奶没了,如果想奶奶,晚上你就在月圆之夜,仰头看那天空最亮的一颗星星,那就是我。

以后的日子、有时晚上我会独自仰望苍穹,天上有一颗最亮的星星向我眨着眼睛,那应该就是奶奶,她旁边离她最近的星星温暖的发着光那也许就是爷爷吧!

正值深秋,走在故乡的乡野小路上,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土地还是那么肥沃,乡亲的声音还是那样熟悉!村口的老槐树还是那样粗壮挺拔,它旁边的一眼深井依然睁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我。

虽然我正走在未来的路上,离小时候的时光越来越远,但是故乡的每个角落,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依然是那么亲切和温暖!它以一种天长地久的姿态栖息在我心灵的角落,无论是离开它还是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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