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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伯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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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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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事

   小时候,家在农村。那时候的农村很穷,喝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但从我懂事起,就喜欢喝茶。

   这与我的父亲有关。我的父亲是一位小学教师。每到农忙,他们学校就会放农忙假。因为大部分教师的家都在农村,所以都会回家忙农活。父亲在教书育人上是一把好手,干农活也是一个壮劳力。放农忙假时,父亲都会买二到三两太白花茶回来,以便忙了累了的时候好消暑解渴。农忙的时候,每家都会请来四五个人干活。下田地劳作之前,母亲就会烧一锅开水。等水烧开后,父亲就拿出太白花茶,抓一小把放在一个大瓷盆里,再将一锅滚烫的开水倒进去。茶叶与茉莉花瓣在开水里翻滚。不一会儿,开水就鲜亮起来,茉莉花茶的清香便弥漫开来。

   大人们下地忙农活,小孩子们也要去帮忙。我却对一盆茶水表现出巨大的热情与向往。想起那盆清亮亮的茶汤,回味那沁人心脾的茶香,我便自告奋勇回家去给劳累了的大人们送茶水。送茶水时,往往忍不住偷偷地喝一小口。尽管是一小口,那也是令人心醉神迷的。

   离开老家后,农活离我渐行渐远,但从此迷上喝茶,成为一生的一个习惯。尤其是工作以后,闲暇时总是邀约三五趣味相投的朋友一起喝茶。大家围坐在小河边或树荫下,谈论国家大事、了解小城时事、交流社会经验和读书心得,人生变得惬意而充实。随着阅历的增长,我才知道,父亲喜欢买的太白花茶,其实是普通的“太白三花”。因为在茉莉花茶的大家庭里,除了三级花茶,还有特级、一级、二级花茶。但让我刻骨铭心的,还是父亲亲手泡出来的“太白三花”。

   一九九九年春夏农忙时,父亲照例又放了农忙假,回家干农活。那时,我们兄弟三人早已离开老家,当了干部和老师,但在农村的承包地却没有清退。土地多、人手少,父母亲与妹妹在家既要抢收又要抢种,炎炎烈日下的繁忙与辛苦可想而知。我们也知道父母的辛苦,但离家太远,根本无法抽身回去助一臂之力。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与几个朋友在太白公园里喝茶,接到妹妹从老家打来的电话,问我在干啥子?我说在喝茶。电话旁边的父亲,听到我的回答,说了句“你二哥渴得很”。

   其实,父亲并不反对我好喝茶这个习惯。那年夏天,大哥在省城因车祸住进了骨科医院。父亲放了暑假,从老家去当护理。我抽空去看望受重伤的大哥。父子三人在省城相逢。吃完午饭,没有其它的事情,我斗胆提议到人民公园去喝茶,没想到父亲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和父亲从二环路坐公交车到了人民公园。人民公园的鹤鸣茶社名气很大,让我再次没想到的是,父亲说起鹤鸣茶社头头是道,好像他是这里的常客一样。我们选择了一张搭在树荫下的茶桌,在竹椅子上落座,四周被兰草、海棠等簇拥着,很是雅致。

   这是我第一次与父亲这么近距离在一起喝茶闲谈了。我叫了两碗特级花茶,父亲没有反对。当滚烫的开水冲入茶碗时,缭缭茶香蒸腾而起,飘入鼻孔……父亲说我很早就离开家到外地求学,参加工作也早,为家里分了忧,茶钱由他来付。我那时虽不富有,但我只养小家,父亲的钱可是养一大家啊。我不动声色,利用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把茶钱付了。说到喝茶,父亲说川人喝盖碗茶有一番讲究,茶盖是天,茶托是地,中间是人,人生活在天地之间,要敬天惜地……我知道父亲明里是在谈茶,暗里在教诲我如何为人处事。看得出来,父亲不仅钟爱喝茶,对喝茶也颇有研究,对儿女的教育也时时放在心上。

   从那以后,回家后的父亲几乎每天喝“太白三花”,直到他生病离开我们。多年来,父亲与我以茶相谈的那个下午,一直铭刻在我的脑海里,不但没有忘记,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格外清晰。父亲对我的影响,对我的教诲,已经潜移默化到我的生活与工作中。现在生活好了,品尝过各种高档茶,但再也喝不出记忆中父亲泡的“太白三花”那个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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