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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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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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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不知“唐宋八大家”

年轻时,我在一所中学担任过语文教研组长。在那十几年里,我对青年教师一直保持极为宽容的态度。我不止一次地说:“要允许年轻老师不知道某些东西,我曾经不知道‘唐宋八大家’。”

我的求学时期正是闹“文革”的那些年,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恢复高考后,我考入一所师范学校读书,连课本都没有,就是老师找资料给我们讲,我们记笔记。学制两年,可我们上了一年半,就去顶岗实习。我的知识欠缺好多,在好长一段时间内,见到“唐宋八大家”,我想当然地认为:有李白、杜甫、白居易……从教数年后,我担任高一年级的语文,讲韩愈的《师说》,这才知道了“唐宋八大家”。我为自己的无知而汗颜,我争取一切学习机会,千方百计地充实自己。我的第一学历是中师,后来,我进修了大专学历、本科学历,我还边工作边学习,使自己的知识一天天充实起来。除了学习外,我还撰写教育教学论文,以此来提高自己,我还随着学生写下水作文,还写了许许多多的散文、故事。经过多年努力,我的知识终于渊博起来。

我自己的知识有过那么大的欠缺,所以,我对青年教师极为宽容,允许他们出错,帮助他们成长。一年,有个师大中文系的毕业生来校试讲,把《倪焕之》的“倪”读错了。在决定留他与否的讨论会上,毕业于师大中文系的教导主任,声色俱厉地说:“这也太不像话了!中文系的毕业生,竟然把《倪焕之》的‘倪’读错!绝对不能留他!”在场的人谁也不说话,这等于一锤定音。我平声静气地说了一番话:“语文组好几年没有招到师大中文系的毕业生了,又是一个男生,我建议留下。既然能考到师大,就说明素质不错,招来以后,好好培养一下吧。”随后,我讲了自己不知“唐宋八大家”的事。终于,大家同意录用这位学生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担任他的指导教师,对他既关心又严格要求,三年后,他便成了学校的骨干教师。不知是谁对他说了来校试讲的事,他对我特别感激,还带着东西到我家里表示感谢。

语文组有位年轻教师叫赵伟,不善和人交际,个性特别强。一次,教导处张老师听了他的课,提出三点意见,可他偏偏不认可,当即做了反驳。张老师快退休了,学校照顾他,也为了让他培养年轻教师,让他到教导处工作,听听课,做个指导。他见赵伟不接受他的意见,火冒三丈,找校长告了状。校长也生了气,找我说了此事,让我批评赵伟。我说:“我知道这事儿,也找赵伟谈了,让他注意。张老师的三点意见,只有一点是对的。这样吧,我让赵伟和张老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吧。”校长说:“赵伟太有个性!”我笑着说:“凡是成大事的人,哪个没有个性呢?陈景润没有个性吗?钱钟书没有个性吗?百人百脾气,要允许人有个性。对年轻人,要宽容一点儿。”赵伟找张老师道了歉,握手言欢。后来,在决定是否让赵伟送高三毕业班的问题上,有人说这说那,表示反对,我坚持让赵伟送。第二年,赵伟所带的两个班都取得了优异成绩,这才转变了人们对他的看法。再后来,赵伟以专科学历考上了研究生,毕业后,到大学任教。几乎年年春节给我打电话,问我好。后来,有了微信,便通过微信和我联系。那年,我办了退休手续,语文组请我吃饭,并在朋友圈发了照片和消息。赵伟听说后,和我联系,向我祝贺,还给了寄了数百元的茶叶,还说:“那年,要不是您关照我,人家说不定怎么整我呢!”

临近退休那两年,校长让我到教导处,做张老师曾经做过的事情。我怕青年教师有心理负担,对他们说:“你们放心,绝对不会因为我听你们的课,给你们带来麻烦!表扬的话,对领导说,对你们说,批评的话,悄悄地和你们说。”听了他们的课,优点,我对领导说,对大家说;需要商榷的地方,我私下和讲课老师交换意见,听他们的想法,说我的看法。一次,我给年轻老师做题为“怎样撰写教育教学论文”的讲座,说了我的经验、写论文的方法和发表过的论文,还讲了我曾经不知“唐宋八大家”的事,鼓励老师们充满信心,努力学习,千方百计地提高自己,争取早日成为骨干教师,做出一番成就。

我曾经不知“唐宋八大家”,且不止一次地说过,大家都知道了我这件糗事儿,可他们不但没有小看我,反而对我格外尊敬;我曾经不知“唐宋八大家”,所以,我对年轻教师一直保持极为宽容的态度;我曾经不知“唐宋八大家”,可这丝毫不影响我后来做出了一番成绩,不影响我成为“平山县十大名师”、“河北省优秀教师”,不影响我受到河北省电视台的采访,制成的专题片,在农民频道播放。我曾经对人说过:“不管做什么工作,不怕起点低,就怕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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