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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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第二期《黄河》杂志发表了萧亿的散文《朗月润青云》；很快，中国作家网转发了该文——因此，我有幸阅读了这篇散文，并且简评道：“《朗月润青云》是一篇难得的美文！” 从事文学创作的人都知道，游记散文好写，但要写好却很难。那么，《朗月润青云》美在哪里呢？它具备音韵美、绘画美、人文情怀美——我称之为“三美”。
前几日，我在《阅读时代》上发表了《文学语言的形象性》一文，文中特别提到了萧亿的散文《骡子记》。《骡子记》的语言非常形象，极好地表现了文学语言的形象性。不过，论起“美”来，《骡子记》稍逊一筹，还是《朗月润青云》更迷人。
闻一多曾提出新诗创作的“三美”原则，即“音乐美、绘画美和建筑美”。作为散文，《朗月润青云》居然占了 “三美”中的“两美”，即音乐美和绘画美。一切上乘的文学作品都是富有诗意的，《朗月润青云》无疑是上乘之作。
我们先说说音韵美。《朗月润青云》的音韵美主要是由四字语，对称句和排比句形成的。如写凉亭是“飞阁流丹，玲珑剔透”，写托举着汉白玉观音像的小山包是“腾云驾雾，飞跃九霄”，写钟声是“声音纯澈，绵厚瓷实”，写细鸟是“时而翻腾，时而点水，时而低吟”，写僧人是“不问世事，茕茕孑立，踽踽而行”，写传说中的洪水是“雨水连绵，久久不绝，洪水肆意，波浪滔天”，写古建筑群是“布局谨严，铺排得当，林木繁茂，古色古香”，写青云的草木砖瓦是“放眼望去，楼台殿阁，此起彼伏，砖雕石刻，鬼斧神工，线条柔美，栩栩如生”，写庙会情形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挥汗成雨”，写道士是“青色长袍，发挽道髻，穿梭其间，表情肃然，举步飘逸”……文中亦有不少的对称句，也为音韵美增添了 “力量”，如写石阶两侧是“种植着苍翠的松柏，沁散着浓郁的蓬勃”，写自己坐于亭中读一卷清书（想象）的神情动作是“仰观天地之变，俯视人间悲欢”……文中的排比句也是俯拾即是，如写自己 “在云层卷舒之间，在花开花落之间，在孤月圆缺之间”坐于亭中读书（想象），写撼动自己价值观的是“那一山一河的娟秀，那一花一世的芬芳，那一春一秋的流转”，写自己在观音像前的想法是“向往一泓湖水的清洌，向往一朵莲花的端雅，向往一片叶落的无声，向往一卷诗词的厚重”……总之，作者借助于四字语、对称句和排比句，赋予全文或铃铛脆响，或鼓点铿锵，或清溪蜿蜒的美妙的音韵美。
下来，我们说说绘画美。《朗月润青云》开篇就写到，“夜色变得凝重起来，在北方的十月。”显然，这个倒装句是作者有意为之，目的是突出夜色。凝重起来的夜色是什么色呢？当然是黑色了。不过，文章马上写到，“皓月下深寐的寺观青云愈显深幽了。”皓月照耀下的夜色自然不是令人不安的黑色了，加上“山谷间零落的屋舍内，一盏素灯耀着昏黄的光色”，这夜色就有几分光怪陆离，也不乏温润和缥缈。作者还嫌此时的夜色不足以稀释“聒噪的心域”，又写到，“已近十五，硕大的朗月正悬游在山谷上空，大地被耀得一片雪白”。于是，作者“只留一身孑然，蘸着袅袅禅意安享月夜”的馈赠了。不过，作者并没有被禅意完全俘获，因为“时有车灯透射过来，把青云耀得分外迷离。” 可见，作者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依然是一个世俗的人。整体而言，这幅画的色彩是这样的：朗月倾泻着牛乳一样的光，将黑的夜染得白嫩白嫩的，加上车灯双向交错的光，青云寺的夜空被擦出了火花。这还仅仅是底色。作者是修辞高手，多处应用比喻手法，使得绘画美带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这正好和寺庙的宗教文化色彩相吻合。如写远山的线条是“如纱衣，如轻雾”，写自己驻足塔下，仰望苍穹时的景致是“如雪的月色宛若流淌的冰河，漾动着细碎的柔光”，写自己踩着砖路时的月色是“如飞瀑一样流泻下来的银色光芒，轻柔地遮掩在青云寺观”……可以说，文章把“绘画美”表现的淋漓尽致。
最后说说人文情怀美。从文中可以看出，作者喜欢“恬静”“深幽”和“白璧无瑕”的世界。他羡慕“不畏权贵，不争名利，清心寡欲，了然一生”的僧人。他有观音菩萨一样的心肠，希冀自己也能“救苦救难”，尽管他在塔下“顿觉自身渺小如粟”。不过，作者似乎并没有真正逃遁佛道的念想，相反，他对人生进行了非常现实的思考：“人生下来，天资是相差无几的，随着日后的成长，有些善于学习，有些懒惰贪玩；懒惰贪玩的便忘记了本真，善于学习者把本真发挥得愈发茁壮，最后人与人便差之千里。实时回归生命的本真，则优而学，污则弃之，修身养心，实现人生抱负。”这样的人文情怀是理想的情怀，是 “美”的情怀，也是值得肯定的情怀。
我和萧亿是同一个县的老乡，但从未谋过面。我也去过青云寺，可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完全“无动于衷”，根本不可能写出《朗月润青云》这样的美文。他才30多岁，已经多次获过文学奖，可谓前途无量。在此，我真心祝愿他能写出更多更好的散文作品，为我国文学事业的繁荣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原载2023年第10期《西部散文选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