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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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姥山.白茶山”采风活动中,我们在大荒茶业公司的大荒茶园，演过抬头看航拍机，挥手示意的一幕：大家随一声，开始！仰头挥手振臂欢呼。我高兴入境跟着演了。也就是在这俯仰之间，俗念顿感:世间人喜欢俯瞰，那是因为能看到许多人仰视。许多人都喜欢仰视，那是因为想着何时不必仰脖，也能俯视。虽佛说众生平等，可智慧有大小，境有高低，追求高境，坐看云起，没有什么不觉悟。
因了这个缘故，又因了太姥山不仅是白茶山，同时也是佛教之山，山上寺院众多，一切都在教化人求高境，得脱俗，能淡定俯瞰风卷云舒，看花开花落。所以第二天的活动路线，我选择了去山顶的摩霄庵。
登顶的艰难，我心里早有准备。且记起石阶与石佛的对话。石阶说：同为石头，我为石阶，让众人踩着去朝拜你，世间何来平等？佛像说，你只历经一凿一锤之炼，而我历经千锤百炼，当时我也抱怨为何要让我受尽折磨，因果、因果，磨炼即因。想着想着，我明白登顶之艰辛的意义，一边感激甘为人梯的石阶，对着它说了一句地藏菩萨的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石阶也是菩萨。我一路向前、向上，以苦行僧修行于红尘的心态不断攀爬着。此中才感知山风吹来时的清凉，感知岩石上偶尔滴落的水珠如捻佛珠般降落于身上，感知雾气蒙蒙在眼前呈现时曼妙的景象。当我用手肘的力量支撑着整个身体的时候，我想到了“顶礼膜拜”的诚心。
顶礼膜拜，并不是一种卑微的姿势，而是心怀敬畏。当我站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回头望望始发地，感觉来路就是风景，高境就是值得向往和敬畏。到了观鲤亭，我情不自禁诵读“云聚雪涛从跃鲤，亭含胜景好凭栏”的联句，而回望山下，真切体会无限风光在险峰。身下太姥山群景仿佛皆在仰望。白马洞、金龟爬壁、九鲤朝天、玉猴照镜、夫妻相拥等等，不管是看到的，还是没看到的，他们都虔诚地在向着摩霄庵这个高点顶礼膜拜。高境的确可以小天下，高境的确可以持悲悯之怀，高境的确能加持仰望他的众生灵。
到了摩霄庵，我连连赞赏“摩霄”冠名，轻轻诵咏“境高脱尘俗，摩天入云霄”。而同行的一位老师却说：“摩霄庵”可能是因摩尼教而得名。他说摩尼教是公元前三世纪古波斯国，也就是现在的伊朗“摩尼”所创，摩尼教杂糅着佛教、基督教、袄教等教派而成，崇尚火焰与光明。经此一说，我才仔细端详着这座寺院，眼前的摩霄庵的确与我所见过的其他寺院建筑风格大有不同。摩霄庵的大殿以熊熊燃烧的石雕火焰图案为主，门楣上覆卷云飞蝠图案，有着西方古代建筑的风格。寺院内的佛像也由岩石浮雕而成，端坐在莲花坛上，头顶射出一道道佛光。我作揖敬拜，心念中能得此境万物生灵都值得顶礼。
因我的崇拜，我的恋境，我脱离了队伍，他们个个兴趣盎然，满是得意说，值得，值得！见到了僧塔与岩边的老茶树。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后悔走的匆忙，没能瞻仰，此行中看老茶树，也是一个目的啊！同行的老师见我若有所失，淡然地说了声：“随缘，昨天你不是在青龙洞前也见过老茶树了吗？”我依然感觉遗憾之深，便问“何为缘，何为缘啊，难道我就没这缘吗？”
“有东必有西，有南就有北，同生同在即为缘。此中没见，别处见也是缘。”
心想，算了，算了，别争论，把缘扯远，我独自琢磨这岩顶茶树的生生之缘。是太姥娘娘手植？不，太姥娘娘不至于舍近求远，舍易求难。一定是她植下的茶其中有一颗茶籽随一阵风吹到这里，或是鸟儿在一次旅行中含籽掉落。有可能，存在即是缘，太姥山棵棵老茶树都有亘古前缘，都有着太姥娘娘兰心蕙质之缘。
缘之初如茶籽落岩缝，那颗茶籽在孕育生命的渴望中顺着粗砺垒砌成的世界，开始新的行程，天光与雨露在胎胞中流动，每一个细胞都迫不及待地繁殖、再生，再生、繁殖。就这样，芽尖如同炽热的火焰从出坚硬的冻土中喷射而出，或者说柔弱的嫩芽如同一把有力的尖刀划破厚厚的铠甲。当一片绿雪芽探出一个小小脑袋的刹那，这个世界仿佛听到最轻柔的祥和禅音。缘之行则是善在培土，一株，两株，三株，三生万象，太姥山便成了白茶山。
老师说的对，缘就是同生同在，昨天我在太姥山青龙洞前就见过一株老茶树。在我的印象中茶树大多数是灌木丛，而这株茶树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长成了乔木，独自在这个幽谷中撩拨起这里的整个春天。隔着围栏，大家在茶树下猜测着这株茶树的树龄，有的说150年，有的说333年，更有甚者说888年。在众说纷纭中，我抬头望了望眼前的着这株老茶树，树冠如扶风，枝桠在分叉的地方突出一个个疙瘩，疙瘩中则收藏岁月，春暖花开、风霜雪雨，它都记得，那疙瘩就是年岁，所有的猜测对于它来说，就是一拔拔年轻的可爱话题，就是当下人的即兴的颂祝。茶树淡定，淡定如老禅师，任凭树上彩带飞飘，任凭风来雾往，缄口不言，绿意横生，茶香蓄力，等待一次采撷与日晒，而后在一壶开水中涅槃。“唵、嘛、呢、叭、哞、吽”六字真言，把茶香福佑赠送给天下。
同行中有人一语破玄机，“有没有人注意到这株茶树是分五条枝的”是呀！这株茶树与佛教禅宗的“一花五叶”不谋而合。山住佛，禅意浓，浓得让茶也修成了禅师。
禅让人生有了智慧，茶让人清心明智，如是又如是，我一路不敢大声言语，一路人人是师，一路茶树皆禅意。青龙洞中的寺院，坐禅精修，摩霄庵的寺院，坐看云起，大荒茶业的茶园活在林里，绿雪芽茶业公司茶博馆境从古物生。关于文化，佛说的是禅，而茶就是禅的叙述者。
山静尘清，水参如是观，茶悟清静观。岩顶喝大荒茶，清风附雅趣，雅室品“申时茶”，入定离尘嚣。太姥山、白茶山，景有茶香，景有茶趣，茶在景中，茶在境处，山与茶又都在禅中。此时，你若去太姥山，我也会对你打一句禅语“吃茶去”，再一句也是“吃茶去”，还有一句还是“吃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