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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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秀
柔和的月光洒下一地的清晖。葡萄架下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似乎很有灵气，停在一大串熟透而多汁的葡萄前。它向后退了几步，向前一冲，跳起来尝试去够到葡萄，一次，两次，三次，环视看见一只小野獾抱着一串紫葡萄吃着香甜，于是抬头望望月亮优雅地走了……一层透明的水雾浮在旷野的麦田上，空气变得湿润了。
一串串紫黑色葡萄，带着碧绿的叶儿从架子上垂吊下来。颗颗饱满的葡萄都蒙上了一层白霜，挂着露珠闪着亮儿。太阳刚刚升起，一簇簇碧绿的叶儿被微风吹开几道缝儿，一片片红霞就投射下来，在密密的葡萄藤蔓中形成一丛丛奇妙的光束。一股清新的，带一丝香甜气息的晨风从藤架深处涌来了。鸟儿在欢快地捉虫，它们从葡萄叶缝里钻进来又钻出去。一只灰喜鹊啄坏了一颗又一颗葡萄，曼曼轻轻拨开几条藤蔓走出来，气呼呼地跺了跺湿漉漉的鞋子，吓得鸟儿们“呼啦”一声全飞远了。曼曼的脸庞水蜜桃一般水灵灵的，她的眼睛清澈、闪亮，像青涩的葡萄。她出落成大姑娘了，腰身显得十分苗条，胸前挺挺的。
那时多好啊！大辗还没去学“师范”，小北还没去学“财经”。小北面容俊朗，身材修长健壮，头脑也灵活机灵，而他哥哥则稍显木讷，没他那么精壮因为从小体弱多病。他们常常去林间采蘑菇，小北总是走在前面，一路上他不知踢散了多少露珠，曼曼在青青的草丛中寻着花儿，蓝的，红的，黄的，不停别在她的小狗大青耳朵后，小辗则憨憨地走在后头。草窝里，松树、橡树、柳树下，松软的土里，随处可见肥肥嫩嫩的大蘑菇，它们或红糯糯的，或紫乌乌的，或黄灿灿的，或蓝莹莹的，或粉嘟嘟的，或灰蒙蒙的。
曼曼爱去大辗小北家听老苍伯讲故事。每次还没到门口，小北就喊:“大辗，来了，摘果子去，摘果子去！”大辗就乐呵呵地爬上树抱下来果子，反复比较挑出最鲜最大的梨洗净递给她，咬一口下去，露出雪白的果肉，水洼洼、甜津津的。好大的梨园，曼曼想那些梨树的根须大概是扎到了青苍河边了，那树干长得那么粗壮，树叶那么油亮，绿褐色的树皮摸起来和梨皮一样光滑、细腻。老苍伯又讲起了不只一遍的故事，小北有些不耐烦，可是大辗和曼曼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多好的梨树啊，三年困难时期，大家把树皮草根都吃绝了，我就守在这颗树下，它现在已经老了，不知道明年开春还能不能发芽，我拿着钢叉守在这，谁靠近我就和谁拼命！靠着老伙计有限的梨和叶，我和大贞子养活了大辗和小北。那时候大贞子多爱流泪啊，我保卫这颗树受伤她哭，你们挨饿她哭，像极了长恨歌里的'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雨珠儿从梨树的枝上、花瓣上往下淌，整树梨花显得那样晶莹，似乎比往日更白……”说着说着老苍大伯的眼角不觉得湿润了，回过头偷偷抹泪进屋去了。他们躺在干净的白沙上，仰着头。
曼曼来了兴致。抬起小手，你们看……
看什么！
星星在眨眼睛呢！
你们听……
听啥？
听河水。它在“哗哗”地流淌呢！
小北忍不住问，不考大学吗？
大学就那么好吗？外面就比这好吗，你看这里好多的小鱼、小鸟、小花，还有蘑菇和小禽兽哦。
大辗罕见地回了句，还是这好！
小北和大辗考上大学了。村头来祝贺，老苍大伯还是蹲在梨树下抽着黄烟，请他吃果子，摆摆手“孩子们争气嘞！”
转眼曼曼也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十里八乡有不少人来提亲。春来又见红豆开，她看见不少有情人去采。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她是想的，只是藏在心里，小女孩的心思没人明白。“红豆美啊红豆红，红了山前红了山后，哪束红豆为我先红，哪串红豆落在我手中，万绿丛中我轻轻的问，可知我期待了很久很久，红豆美啊红豆红，绿是思念红是等候，问君知否问君知否，这里的情怀为你依旧……”想种春天的麦芽，喝杯秋天的酒啊！这时曼曼脸上惹上淡淡的相思。
小北回来了。他立刻跑去曼曼家，跟她说外面的繁华，女人头发上烫了很多圈，外面的楼是高的，是带明亮玻璃的……曼曼很开心。小北说他想回来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扶贫致富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在今后的五年里他穿坏了7双鞋，10条裤子。他牵手种植户和贫困农民种植葡萄和梨，打造了一片1000亩的休闲观光采摘的生态农业园、配套的水果加工企业。
小北成功了，乡邻眼里相比之下大辗要黯然失色很多。他会乡自费教书老苍本是不同意的，大学生就该去外面，你和小北不一样，他脑子活。大辗平静地说，儿毅然回乡，不为功利，不求功德，只为心愿，唯有把农民的孩子培养好，才能使家庭的贫困不会成为世袭。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所有人都没想通。小北穿着西服捧着玫瑰花去找曼曼，没想到曼曼拒绝了，老苍连连摇头，娃大了，有想法哩！
大辗想试试，在学校后山的茉莉树上采一束茉莉，看见那样美丽的她，他双腿僵硬迈不动道，脸膛憋得通红，“曼曼，你真好看，但我没有歪心，我没有小北成功，没他俊朗……但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的！”
曼曼，面无表情，数十息后，郑重点了点头。
你为啥回来当艰苦的乡村老师啊？
你说过葡萄种的好不好全在根上，我琢磨着脱贫的根在教育。要说有一点私心的话，你在这……
他们的家乡在小北和大辗的努力下越来越好了。大辗和曼曼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叫清浅一个叫清新。小北和本市的水果罐头女企业家结婚了，很幸福。
秋雨飘洒在这片希望的田野上，接着银装素裹，待到来年春天，葡萄藤、梨树、红豆还是会按时发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