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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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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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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地铺》

如果某个冬天的傍晚,你有幸参加苏北农村某户农家的红白喜事,或正月里走亲访友到苏北农村,殷勤好客的主人请你吃过“八大碗”或“春喜酒”后,你醉眼朦胧正抬步找车返城,主人便热情地挽留你在他家小住一宿。当你看到他家原本的一两张床铺,便露出难色说:投宿在此,你们一家必定一夜睡不好觉。而主人却呵呵笑答:本家床铺有的是。眨眼功夫,主人吩咐家人,搬回几捆干而松软的稻草,就着堂屋的地面,逐层铺起来;接着打开漆得朱红的衣橱门,里面显现眼前的便是一床床崭新绵软的棉被;主人手脚麻利地在稻草铺上再垫上一层遮晒稻谷的蓬布,四角拉直后,一张张草席随卷而开;一两床绣有鸳鸯或牡丹的大红被单覆于其上;棉被、枕头一字排开,就这样富有苏北农村纯朴好客的地铺形成了。

或许,面对眼前可睡七至十人的地铺,你也担心,是否身子会被夜里的寒气伤着。其实当你一躺到这松软的地铺上,你就认为自己的猜疑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因为地铺的柔软和舒适,决不亚于城里的席梦思;还有睡在这样的地铺上,半夜醒来,还嗅到淡淡稻草的香味和新棉絮的馨香。

半夜醒来,你多般是因地铺太暖和,暖得你三九寒夜里伸胳臂露腿,大快朵颐;再一摸脸庞,暖得桃花盛开,以为自己是因一场早想邂逅的春梦而醒。

睡在这样天然舒适的地铺上,半夜醒来,你定会一时难以入梦,因为此时,你全身心地“大“字形躺在地铺上,忘却了对现实的功利、金钱、美色的追求,心灵之轻的你如一只蝴蝶落在花瓣式的地铺上,享受着安宁和清静,虽门外不远处传来一两声悠远的“咣”的打更声或狗吠声,这更撩起你像似进入了一种世外桃源的境界。心情愉悦着,神志清醒着,随手摸来一根稻草,折梗而嚼,竟嚼出丝丝甜意;冷不防手触摸到一粒坚实的果实,带着一种收获的心情,把那 粒已被岁月风干,在主人指间不经意滑落的稻粒逮在手中,以迫不及待的激情放入嘴中,那“咯嘭”声,使你的牙齿发出了优美的乐声,接着一丝一缕的米香牵系着你古老的向往土地的情愫。于不知觉中,你又恍然入梦……睡梦中,你因地铺集大地之灵气,滋生了一场关于农耕时代爱情剧。

第二天早上,你在睡梦中被门外看热闹的孩子的嬉笑声、争着打鸣的公鸡声、栏里吵着要吃食猪的嗷嗷声唤醒,你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睡得真舒服!”再一看时间,早已红日当照,带着羞色匆忙起身,主人早已为你准备好了洗脸刷牙水和热气腾腾的荷包蛋。

洗脸刷牙时,你仍在回味睡了一夜地铺的心灵舒适,而主人早已把地铺撤了,一床床棉被、枕头入柜,一捆捆被睡平整且散着热气的稻草去了灶房。

当你回到堂屋想再看一眼地铺,它像童话故事里的精灵一下子消失了,你简直不敢相信,堂屋的地竟然因地铺让你美美睡了一觉。

一到冬天,我钟情睡稻草地铺,尤其是母亲铺的地铺,因为母亲铺地铺总喜欢在枕头下藏一把炸蚕豆,睡在地铺上偶摸一只蚕豆放在嘴中细嚼,那种豆香可以让我弥香一冬。自在城里安家后,我有好多年睡不到地铺了。今年春节凑巧我们兄弟姐妹一同回家,到了晚上,母亲乐呵呵地为我们铺起了地铺,一躺到地铺上,我如一个走失父母的孩子蓦然回到亲人的怀抱,止不住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岁月吹白了母亲的鬓发,可她仍不改为子女铺地铺的热情,因为在母亲的心中,她的子女无论身居何方,心中始终盘结着一种叫乡村的根,情系着一种叫乡村地铺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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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写的好呢,有生活!

严海峰   2018-10-20 1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