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年俗
徐东祥
时光如白驹过隙,又一个春节将至,全家团圆,父母含饴弄孙,孙子天真活泼,其乐融融。但有些传统的年俗渐行渐远,心中常伴有莫名的失落感。
六、七十年代,牛属生产队所有,每逢春节时,要宰杀一头老牛,牛肉平均分配,每户大约二斤。记忆犹新的是:老牛面临明晃晃的尖刀,预感殒命来临,悲凄哀叫,老泪溢满眼眶,令人心寒,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它辛勤耕耘一生,却成为盘中餐。改革开放后,分田分牛到户,特别是现在机器农耕,牛更稀缺,此种宰牛的年俗一去不复返了。
七十年代,每家一年一般饲养二头猪,一头交公,春节临近,另一头被宰杀自食,过年吃不了,用盐腌制,放入瓦缸中,再晒干,待春耕时拿出来吃。后因市场经济冲击,养猪的经济收益微薄,养猪的人逐渐减少,春节自家宰杀猪的年俗日渐消逝。
最让儿时兴奋不己是:每逢春节临近,母亲叫上当地裁缝为全家各人制一套新衣,新年初一,男女老少穿着崭新的衣服,精神面貌焕然一新。随着生活日新月异,商场服装日益增多,款式千变万化,购买方便快捷,人们着装常新,款式精美,裁缝到自家制衣的年俗也绝迹了。
隔年饭又叫接年饭,也是儿时春节的年俗,曾记得除夕,满桌佳肴吃不完,可各家各户却蒸一大木桶米饭,那是留给新年初一吃的,寓意是初一有饭吃,一年不愁没吃,讨个“年年有余粮”的彩头。现在人们生活富裕,奔向高质量的生活――小康,隔年饭的年俗不能再表现人们的希冀,终归随时间逝去。
儿时的春节,做豆腐、米花糖片是技术活的年俗,为此,多费点笔墨描写,望原始枝术永留时光的长河中。
磨豆工具是一台大磨石,是祖先传下的宝贝,同祖十几户共拥,临近春节几天里,轮流使用。首先,自家种的黄豆在水中浸泡一天后,再舀入大石磨里碾磨。推磨需两人齐心协力,两人各用一只手握磨棒旋转,其中一人的另一手不时用勺子把黄豆和水一瓢一瓢加入磨口,白色乳浆从上、下石磨中间缓缓溢出,“叮咚”掉入大木盆里,奏响了年的序曲。
接下来是过滤去渣,仍为两人共同完成,一人两手拽兜沙布包袱四角,另一人把乳浆倒入沙布包袱,然后两人拎住包袱四角起落兜转,浆汁“哗哗”而下,清香飘荡。剩在包袱内的豆渣,再用力挤压,浆汁几乎流入盆内。那时,家境贫穷,豆渣舍不得扔掉,下锅清炒,加上佐料,增添一道可口的年味。
过滤的纯浆倒入大灶煮沸,随温度逐渐上升,翻腾无数浪花,“咕咕”作响,香味四溢。沸腾后,把它舀进已按比例配好石膏水的大缸里,搅拌,至冷却凝结。此时,我们兄弟姐妹凝视纯白豆腐花,垂涎欲滴。母亲就各人盛一碗,我们大口大口喝着,水嫩,鲜美,唇齿留香,余味无穷。
等豆腐花冷却,倒入辅有大白布的木槽中,用大白布包裏,盖上木盖,再在木盖上压几块大石头,水份从木槽缝隙中汨汨流出,几小时后,一大板豆腐大功告成,然后用菜刀划成一个个方形小块,放入清水中,备用。可煎,外黄内白,品尝,外韧内嫩。可煮,加入鲜肉,掺入大蒜,味美香溢,还可加工各种美妙的味道。
米花糖片是春节招待客人必需的甜食,也是儿时的嗜好。制作方法简单便捷:取干净沙子放入锅中,炒得炙热后,倒入大米,不停翻炒,大米澎胀疏松,制成爆花米。
适当的水和白糖按一比一的比例倒入锅里,再加少量红糖调色,用小火熬到冒出无数小气泡,待水蒸发掉,再倒入爆花米、花生、芝麻搅拌均匀,铲入木盆中,用铲柄撞紧,冷却到温热,倒在一木板上,用锋利菜刀切成一片片小块,制成米花糖片,色彩鲜艳,香甜脆口,深受人们青睐,又增加了一道浓厚的年味。
随着岁月流逝,科学技术突飞猛进,机器运转替代人工操作,父母辈已耄耋之年,对手工制作豆腐和米花糖片有心无力。再加上人们生活蒸蒸日上,随时可去商场买,那自家制作豆腐和米花糖片的年俗亦趋逝去。
有些年俗被岁月淘汰,这是历史的必然,无可非议。但有些古老的技术,却因人为因素不存,实为遗憾,又无可奈何。此刻,唯用浅薄之才记下,让传统技术用文化符号雕刻在历史长河记忆里,让渐行渐远的年俗长存于未来时光里,来弥补内心深深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