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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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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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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人的月亮(五题)

                                                     乌   人


    我记不清是几岁时候的事了。总之,那时我还很小,大约不过六七岁吧?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关心。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光知道玩。白天玩了,黑夜还玩。玩打仗,玩捉特务,玩打钢,玩凿杏核,玩扇四角,玩弹玻璃球,不像现在的孩子们玩电脑,玩大人给买的各类玩具。我们那时没有这些东西。就是有,大人也不舍得给买。

    那天晚上吃完饭,我和小伙伴们玩捉特务。玩了多长时间,记不得了。只记得玩完后,小伙伴们一个个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往家里走。走着走着,我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了看月亮,发现月亮白白的,那么大,那么大,就好像我们家的洗脸盆那么大。我好奇地看着那轮大大的月亮,慢慢发现那月亮一直跟着我。“咦?这是怎么回事?月亮怎么跟开我了?”开始,我感到很好奇!我走一步,月亮走一步;我走两步,月亮也走两步;我往前走,月亮往前走;我后退,月亮也后退;我横着往左走,月亮横着往左走;我横着往右走,月亮也横着往右走;我走得快,月亮走得快;我走得慢,月亮也走得慢;我站住不走,月亮站住也不走了。于是,渐渐地,我就不再感到好奇了,而是感到有些害怕了。我不知道月亮为什么要紧紧跟着我?月亮跟着我要干什么?于是,我就想办法试图摆脱月亮的跟踪。我先是站住,一眼不眨地盯住月亮看,然后就慢慢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往前走。走着走着,我突然一下撒腿奔跑起来。我心想这回月亮肯定被我甩掉了。我跑这么快,它能追住我?不想,当我抬头一看时,我发现月亮也跟着我跑呢。我根本就没有甩掉月亮。月亮还紧紧跟着我,根本不想离开我的样子!这时,我就不是感到害怕了,简直是令人恐怖了。我实在不明白,月亮为什么这么跟着我?难道它要把我吃掉吗?还是要把我怎么着?我越想越怕,我不由地大声哭了起来。哭声惊动了一位大人。大人从家里出来,看见我一个人在那里哭着,就问我哭什么?我也没有听着,还是哭。这时,我看见一个兔窝,得救似的,慌慌跑过去,趴在地上就往兔窝里钻,吓得一窝兔子哧溜都钻进了它们下崽时打的洞里。大人走过来,把我从兔窝里拉出来,问我:“志强,你咋了?哭什么?为啥往兔窝里钻?”我还是害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大人便把我搂在怀里,帮我擦掉眼泪,轻轻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说:“别哭,别哭,志强,告诉姨夫,你到底咋了?”直到这时,我才从恐怖中慢慢缓过劲来。于是,我告诉姨夫说:“月亮一直跟着我:我跑,它跟着跑;我走,他也跟着走。我怕月亮……”姨夫就笑着告诉我:“没事,孩子,别怕,月亮不会害你。”可我还是害怕得不行。头扎在姨夫的怀里,动也不敢动。


                           惊 人 的 发 现


    这件事估计是在《吓人的月亮》之后发生的。因为我如果太小的话,一是我根本不可能翻山越岭会从五矿的南山走到一矿去,那么远的距离,甭说我去不了,就是走,我也走不动。二是如果我太小,赵义的岗岗(大同方言,哥哥的意思)也不会领我去。

    那一天,我正和赵义玩着(赵义后来成了我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的老同学),赵义的岗岗和几个大孩子走过来,问赵义:“迪平,岗去一矿去呀,你去吧?”迪平是赵义的小名。赵义说:“去。”我就赶紧揪揪赵义的手,说:“我也想去呢。”赵义问他岗岗:“志强也想去呢。”赵义岗岗说:“那就一块儿走吧。”

    接下来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我们一路上翻过几道山梁,爬过几道河沟,路上都有些什么?我什么也没记住。唯一让我记住的,就是至今让我难以忘怀的,我在一矿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这里也有人!

    当时,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我什么都忘了。赵义岗岗几个大孩子领着我们都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留下。只记得我一发现这里也有人,我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我能够看到的每一个人。我发现这里的人和我们那里的人都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也都长着一张嘴,一个鼻子,鼻子上长着两个鼻孔;两个耳朵也是和我们那里的人一样,一面一个;还有眼睛,都长得和我们似的!眉毛也长在眼睛上面,就连他们说的话都和我们一样,我都能听懂。他们也骂人:“岗透你妈啦——”我简直惊讶极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人,只有我们那里才有!根本就不敢想象别处也会有?!这里怎么会有人呢?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坑 人 的 100


    看了这个题目,各位一定会在心里犯嘀咕:坑人的100,这是什么意思?其实,也没什么,这是我小时侯发生的一件事。

    由于我父母都是文盲,不懂得教育我。所以,当我八岁的时候,和我一般大的小伙伴们都报名上学去了,而我却因为没人领着报名,我便失去了上学的机会。第二年,我九岁了。我爹这才领着我到学校去报名。那时,我们在南山住着,我记得我爹领着我来到坐落在北山的学校,找到报名的地方,就领着我走进了一间房子里。房子里坐着一位女老师。见我爹领着我进去了,就问:“报名来了?”我爹说:“嗯。”“多大啦?”老师问我爹。我爹说:“九岁了?”“那去年咋不来?”“没人领他来。”“叫个啥?”“宋志强。”“噢——”说着,递给我一架算盘,让我数数儿,说:“数到100就行。”我看了看我爹,心想:我不会数。可又不敢说。我拿过算盘,拨拉着算盘珠子,一、二、三、四、五地数起来。数到20后,我不会数了。老师就教我数:“21。”我数:“21”老师数:“22。”我数:“22。”老师数:“23。”我数:“23。”一直数到30,我还是不会数。老师告诉我爹说:“孩子还不识数儿,你回去教孩子去吧。教会了,等开学时再来报名。”我爹问:“开学后不迟?”老师说:“不迟。”我爹就领着我回去了。回去后一教,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开学后,我爹领着我又到北山学校去报名。结果校长告诉我爹:“孩子想上学,可以。但是,课本和桌椅板凳都得你自己准备。”我爹就跟这位校长吵了起来。还是一位姓高的老师给劝开的。这一年,我又没有上成学。

    学校开学后,我每天看着人家背着书包,颠颠地高兴地去学校上学,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非常想上学。我跑到学校,站在那里看人家和同学们玩得那么高兴,心里羡慕极了。等上课铃一响,学生们都呼噜噜一下全跑进教室去了。我就站在外边看。我趴在玻璃窗上向里边看。我看见学生们一个个都把腰背挺得那么直。一会儿,我听到学生们跟着老师用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话音念课文,心里更不是滋味。那话音真好听,脆脆的,我说不来的喜欢。我就在心里也默默地跟着念:“啊——窝——鹅——”。后来,等我上学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好听的话音叫普通话。

    好容易又过了一年,我十岁了。我爹又领着我去报名。我抱住算盘,一口气数到了200多,还数。老师笑着对我说:“够了够了,别数了。”我不听,非要继续数,心里说:“去年我不会数,今年我会了。”我爹说:“孩子可想上学呢。”老师说:“那你去年咋不来?”我爹就把去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老师这才认真地看了看我,说:“这孩子将来肯定会成为好学生的。”老师就从我手里拿算盘。我不给。老师笑着说:“行了,让你上学了。”我才松开紧紧握住算盘的手。

    这一年,我终于上学了。


                               迷 人 的 斗 鸡


    这里所说的斗鸡,不是人们常说那种兴起于古时候的斗鸡,而是那种常见的极为平常的家养鸡。我记不清是哪一年的事情了。但我记得那年我妈养的一群鸡里突然冒出一只格外显眼的大公鸡。这只大公鸡不仅个儿大,而且还有一身漂亮的红羽毛。羽毛亮闪闪的,鸡冠冠鲜红鲜红的,挺立在鸡头上,那么神气,那么威武。两个脸颊也红彤彤的。脑袋高高地昂着,一顾一盼,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打起鸣来,更是气宇轩昂。脖子挺起来,脑袋朝天,小嘴一张,一声嘹亮的鸣叫便劈空而来:“咕咕咕——”

    每天早晨,我妈出了家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鸡窝门。鸡们便绅士般地一只接着一只从鸡窝里跳出来,跑着散到各处觅食去了。而那只大红公鸡却不让它们散去。它把一支翅膀耷拉在地上,一边挨着个围着一只只母鸡转圈儿,一边咕咕地叫着。有的母鸡不听它的话,撒开腿跑了。有的就往地上一蹲,奓开翅膀卧在那里,等着公鸡跳到它的背上砸蛋。有时公鸡恼了,不由分说,追住那只逃跑的母鸡,鹐住母鸡脑袋上边的羽毛,按倒在地,一下跳到母鸡的背上,展开翅膀呼扇着,使劲往后一仰,屁股对着母鸡的屁股,那么一碰,便得意地跳下来,傲视群雄似的,一顿一顿地晃晃脑袋,“咕蛋咕咕”地叫上几声,又追另一只母鸡去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迷上斗鸡的?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每年春天,卖小鸡娃儿的一来到我们那里,我就缠着我妈买小鸡娃儿。我妈买上小鸡娃儿后,我就高兴地天天跑到附近的山头上逮蚂蚱。逮回蚂蚱,我就喂它们,希望它们快快长大。我妈希望小鸡娃儿都是母的,而我却希望它们个个都是公的。我妈是希望母鸡给多下蛋。我是想把公鸡养得大大的,好让我抱着找别人的公鸡打架。

    我们家那只大红公鸡就很厉害。附近所有人家的公鸡都斗不过它。它走到哪里,那些斗不过它的公鸡便都温顺地围着它转。有时有哪只公鸡不识好歹,当着它的面和母鸡砸蛋,它就毫不客气地跑过去,一顿猛鹐,把那只公鸡鹐得羽毛乱飞,惊叫着,慌慌缩着脑袋跑到一边去了。别看它平时那么凶,可它也有很温柔的时候。那就是它在垃圾堆上发现了什么好食物,它自己不舍得吃,却“咕咕咕——咕咕咕——”地叫着。散在一边的母鸡们听到它的叫声,会一齐向它那里跑去。母鸡们跑过去,它便躲过一边,昂着头,一边得意洋洋地来回走着,一边看着母鸡们在垃圾堆上刨着寻找东西吃。碰到天空中飞来一只老鹰的时候,公鸡就会侧过头,一只眼睛看着天上的老鹰,“咕咕”地鸣叫着。母鸡们听到公鸡发出的警告声,就会飞快地往鸡窝里跑去。而公鸡却像一位护卫似的,不慌不忙地尾随着母鸡们镇定地绅士般地跟在后面。

    我们那时养的鸡不象现在养的,都圈在养鸡场里,不让他们到处乱跑。我们养的鸡一天到晚都在外边。直到天黑了,才一个个叽叽咕咕地钻进鸡窝里,歇息去了。品种也不象我们那时那么多。什么芦花鸡、来亨鸡、澳洲黑等等等等。现在养鸡场里养的好象就那么一种。我记得澳洲黑和来亨鸡个儿都很大。只是澳洲黑全身漆黑。脖子上的羽毛还有一片片、一点点的钢兰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一种耀眼的很好看的颜色来。来亨鸡却全身一片白,没有一点杂色。

    等到小鸡娃儿长大了,绒毛褪掉换成了翎子。我从它们头上长出的鸡冠冠上便认出公母了。我就一心一意把逮来的蚂蚱都喂给小公鸡,而小母鸡却很少能吃到我逮回来的蚂蚱。

    当小母鸡长得快要下蛋的时候,我妈每天早晨打开鸡窝门就一只一只地抓起来,摸它们的屁股。我知道那是摸它们屁股的骨卯开了没有。开了,就快下蛋了。我还知道,骨卯必须开到大人手指三指宽才行。母鸡下蛋了,我妈就摸得更勤了。哪只母鸡今天下蛋,哪只不下,我妈一摸就知道了。我也摸过。下蛋的母鸡,它的屁股摸上去,非常明显地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当那颗屁股里的蛋快要下出来的时候,母鸡就会钻到一个给它准备好的窝里,乖乖地卧在那里等着。等到那颗蛋从它屁股里掉下来后,它就大惊小怪地从蛋窝里跑出来,好象很惊讶自己的屁股里怎么会掉出这么个东西来似的,红着脸向自己的主人喊叫着:“咕咕蛋,咕咕蛋……”我妈抓把米,撒在地上,算是对它的奖赏。它也不叫了,急急忙忙地吃去了。我从蛋窝里取出那颗蛋,还热乎乎的。有时碰到鸡蛋上面还挂着血丝。我无师自通地知道那是这只母鸡下的第一颗鸡蛋。以后它就不会再有血丝了。

    我是什么时候迷上斗鸡的?我前面说过,我记不太清了。但我对斗鸡的迷恋,至今难忘。两只公鸡奓开翅膀,头低得低低的,脖子上的羽毛也纷纷奓开来,一边“咕蛋咕蛋”地叫着,一边寻找机会。找到机会,就连飞带跳地猛扑上去,一下鹐住对方的鸡冠冠,死死鹐住,还配合着用双爪猛踢对方的鸡胸脯。双方你来我往,你鹐住我的鸡冠冠,我鹐住你的鸡冠冠,互相撕扯着,斗得你死我活。被斗败的,有时就钻到战胜者的肚子下面,任凭战胜者怎么欺负它,它也再也不敢把头露出来了;有时缩着头,慌慌忙忙跑到一边去了。战胜者追上几步,昂起头来,“咕蛋咕蛋”叫上几声,也就罢了。有时碰到旗鼓相当的,会僵持着斗好长时间。直到双方都精疲力竭了,头都抬不起来了,还互不相让。你鹐我一下,我鹐你一下。双方的鸡冠冠上鲜血淋漓。一场恶斗完了,双方连站都站不稳了,还互相紧紧盯着,随时都会再次发起攻击。不过,我的公鸡却很少有战败的时候。不是因为我的公鸡厉害,是我知道我的公鸡打不过人家,我不让它和人家斗。我心疼我的公鸡,我不舍得让它被人家的公鸡鹐得全是鲜血。为什么?因为我从实战中摸索出一个秘密。就是两只斗鸡谁的头低得离地面近,那肯定谁一定会胜利。相反,那只头离地面远的,肯定会失败。所以,当我的公鸡和人家的公鸡刚开始斗的时候,我从我的公鸡的头低得程度,便马上判定谁是今天的胜者。我的公鸡是胜者,我就让它斗;不是,我就赶紧抱上它走了。我才不愿冒这个险呢。


                            雷 人 的 偷 盗


    这是我上初中时的事了。那一年,我爹为了给自己的身体增加营养,从河北沙岭买回一只奶羊。奶羊刚刚产过羊羔不久,奶水正充足着。我爹每天都能从那只奶羊的牛牛(大同方言,意指乳房)里挤出一盆子羊奶来。

    买回奶羊后,我爹就张罗着想盖一个羊圈,结果我爹发现搭羊圈顶子还差一根椽子。我爹到邻居们那里找,没找到。有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爹对我说:“一会儿吃完饭,你和二子拿上锯子,到你们去上学的那座桥下,那里有一根椽子,我看了,正好搭羊圈顶子。你去把它锯下来。”

    吃完晚饭,我拿上锯子就和二弟来到那座桥下,果然在那桥下的一个涵洞里看见有一根碗口粗、三四米长的木头横着插在涵洞的水泥墙里。

    这座用水泥建起的桥,是为了方便我们学生们上学建起来的。这时的学校,学生们都放学回家了,没人,黑洞洞的,没一点亮光。而另一面,紧贴着河床的上方,是一条修好两三年的柏油公路。公路上,隔个几十米远,就有一盏路灯亮晃晃地着着,照得路上亮亮的,就连我们要锯的那根椽子的涵洞里也被公路上的路灯照亮了。

    我看了看涵洞里那根椽子,再瞧瞧不时有人走过的公路,对我二弟说:“你给看着路上,要是有人走过来,你就悄悄告诉岗岗。要不,看让人把咱们抓住的。”于是,我二弟站在一边紧紧盯着河床上面的公路。我拿起锯子使劲锯着那根碗口粗的椽子。还没锯几下,我二弟便悄声对我说:“岗岗,有人骑车过来了。”我慌忙取下锯子,看着公路上那人骑着自行车一路走来。我不由地解开裤子,掏出我的小鸡鸡尿开了。等那个骑车人过去了,我的一泡尿还没尿完。

    尿完尿,我系住裤子,看看上面的公路,见没人了,便拿起那把锯子接着继续锯那根椽子。刚锯了不一会儿,我二弟又悄声对我说:“岗岗,又过来好几个人。”我忙取下锯子,回头看看河床上边的公路,果然有三四个人一边走,一边还说着话。我便吓得慌忙解开裤子,掏出我的小鸡鸡,又欻欻地尿开了。直到那几个人早走得没影儿了,我的一泡尿依然还没尿完。

    我看看公路上没人了,便又拿起锯子,接着刚才锯开的缝儿,继续锯那根椽子。这回我锯得时间稍长了点。眼看快锯到一半了,我二弟又悄声对我说:“岗岗,又有一个人过来了。”我赶紧把锯子从那根椽子上取下来,就听见路上那人一路唱着歌走过来:“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我吓得连裤子也解不开了,一泡尿就那样全部顺着大腿尿在了裤子里。“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路上那人继续高声唱着。好容易等那人唱着歌走远了,我才解开了裤子。我接着又尿了好大一气,这才尿完了。于是,我接着继续锯那根椽子。

    那一天,那根椽子我不知锯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解开裤子尿了多少次尿,我才把那根椽子锯下来。等我和二弟扛着那根椽子回到家里,我爹问我:“咋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二弟说:“我岗岗尿了一裤子。”我爹说:“咋了尿了一裤子?”我二弟说:“他让我给看着路上,只要有人过来,就悄声告诉他:有人过来了。他就解开裤子尿一泡。”我爹就笑着骂我:“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怕啥?那是人家不要了,才留在那里没往走拿。你怕啥?那又不是让你去偷——”

    这件事,让我好久都弄不明白。我那天怎么有那么多的尿?平时一天也尿不了几次,那天我咋了尿了那么多次?每一泡尿都还尿那么长时间?直到我开始看我爹所说的闲书时,我在书里看到形容人被吓得屁滚尿流,我才明白:我那是被吓的。我也才明白了屁滚尿流的意思。所不同的,我只有尿,没有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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