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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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 人
我那善良而又苦了一辈子的母亲永远离开我们，走了！
妈！您走得那么平静。虽然我们一直守护在您的身边，您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辞灵那天，那么多人来送您，您都看到了吗？有几位腿脚行走不了的八十来岁的老人，或拄着拐杖，或让家人搀扶着，都来到您的灵前，向您告别，给您送行。最让人感动的是住在您楼上的姊妹俩，在您离开的当晚，就敲开门，说想看看您，我们觉得他们年龄不大，怕吓着她们，就没有同意。第二天，您已经入殓了，她们姊妹俩就又到您的灵前，要求把棺材盖子挪开一点儿，让她们看看您，我们还是没有答应她们。谁知第三天，她们竟用自己平时积攒的零花钱，给您买了一个用鲜花扎起来的小花圈，让她妈妈领着给您献在了灵前。她妈后来告诉我们，说您八十多岁的人了，地下室脏了，那么多年轻人都不管，您却用洗脸盆端着水，下到地下室，洒上水，把地下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她妈说：“天下哪有这么好的老人！”还有您那栋楼房的几十户人家，不论男女老幼，几乎都自发地给您凑了份子钱，指派两个人，专门给您买了很多祭品，表达他们对您的哀思。作为您的子女，您一个寡妇老人，能获得这么多人的敬重，我们感到非常的欣慰。
妈！封阴钉那会儿，我给您开光，看见您面色那么安祥，一如生前，好像比病的时候都好，我们心里稍微有些安慰。因为您总算熬出头了，再也不用受罪了，也不用再受疾病的痛苦折磨了！
妈！我们都很想您！一想起您，我们都止不住泪流满面。
妈！您要是听见我们说的话，您就回来看看我们！给我们托个梦，和我们说说话！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妈，您是7月20日（阴历六月初八）早晨7点44分多点离开我们的。享年81周岁。属牛。妈！您离世的那一刻，我就坐在您的头跟前，我一手摸着您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眼睛盯着您的脸面，只见您身子抽搐了一下，睁得大大的眼睛，就像什么似的，一下就合了起来。此前，您的眼睛一直都睁得不大，只有两根火材棍并起来那么细一条缝。临终前，您却突然睁得很大。不知您是什么意思？是责怪我们没有陪着您到北京去看病？妈！不是我们不想陪您去？是您得了绝症。再好的医生也没办法挽救您的生命。我们一直没告诉您得的是什么病，是怕您一下接受不了，受到致命的打击。等我们想告诉您得的什么病的时候，已经迟了。再说，以您的身体状况，我们怕您经受不了路途的颠簸。或许是您有什么话，没来得及说，心有不甘？这时，您原本还有些热气的身体刹那间变得冰凉冰凉。
妈！我知道您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您还想等病好了后去看看您外甥新买的大面积楼房。您多次问我们：“妈这病就这样了？它啥时候能好了？”您的求生欲望这么强烈，但当病痛折磨得您难以忍受时，您就对我说：“志强，快让妈死了吧！妈受不了了！”
可怜的妈，您一辈子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您只知道自己是日本鬼子占领天镇城第七天出生的，具体日子一概不知。虽然我曾经根据您提供的信息给您从网上查到了您的生日：1937年9月19，阴历8月初4，可您没认可。在给您写讣告时，二宅核对后说：阴阳历所对日期不对！我们就只好按您办理身份证时，您自己捏的那个生日给您写了。希望您不要责怪我们。
前几天，我又到网上查了一次，这才知道您为什么没有认可。我记得您曾经说过：“你大姨说妈是八月十五出生的，妈哪有那么好的命？能出生在那一天？”妈！大姨没说错，您真的是八月十五这一天出生的。这次在万年历上查时，1937年9月19日所对应的阴历明明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我当初怎么就看成了初四？难道我真的像人们骂的那样：用眼睛出气呢！或者撞见鬼了？我不清楚，也不明白。我只能在心里骂自己：你是个混蛋！你还配做你妈的儿子吗？但这一切都晚了……
如果不是这样，您就知道自己的生日了，也不会抱憾终身了。
妈！我对不起您……我是个不孝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