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东门西

毛湾庄有两户人家是紧壁邻居，一个门东，一个门西。两家都吃低保，又都是扶贫户。政府给盖了房子不算，还配置了一整套家具。家庭医生定期给检查身体。多有安全感和幸福感的家庭啊！

门东的毛柱子，四十出头。别看他个头矮小又黑又瘦，过日子还真是把好手。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只顾埋头苦干。因此，邻村的一户人家把女儿嫁给了他。婚前，妻子在娘家得过脑膜炎留下后遗症，鼻歪眼斜，嘴流口水；走路不稳，歪歪扭扭。婚后生下一女，因为妻子是残疾人，孩子又小，得到了政府的关怀救助，成为低保户和扶贫户。这样一来，毛柱子更加起早摸黑地忙里忙外，还抽空干瓦工。他经常把工友或熟人带到家中夸耀：‘’看，这房子红瓦白墙多漂亮，还有这家具……党和政府太好了！＂

门西的大旺子，三十开外，长的人高马大，力大如牛。他为人牙朝外长，专啃别人。讨个媳妇，天生的傻拉叭叽。过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问明天不明天。以前，两口子下田干活，碰到两穗小麦都往家里拾。自从成了低保户和扶贫户，每月领了公家的钱，就觉得有了靠山，有了铁饭碗。他接二连三的把租种别人家的田退了，自家的几亩地也不认真种，慌得不成样子。

自己抱着过一天了一日的心态也就算了，可他看毛柱子没命地干活挣钱，心里总感到不是滋味。他打算找毛柱子的事，大闹他一番！

大旺子种的地少了，更有闲工夫东串西溜。一个冬天的中午，大旺子酒足饭饱后，终于去毛柱子家找毛柱子。听毛柱子媳妇说毛柱子干瓦工活还没回来，大旺子就坐在门旁的凳子等。左等右等，他不时掏手机看时间，快到下午两点了，毛柱子才骑着电瓶车回来。

毛柱子还没把车停稳，大旺子就站起来开腔了：“毛柱子你太有才了，怎么没等天晚就回来了呀！”

“今天老马家房子上梁交顶，中午上饭店干了一顿。”毛柱子笑嘻嘻地说，并从车篮里提出一方便袋礼物，喊道：‘’丫丫，快看爸爸给你什么好吃的。”丫丫连蹦带跳地跑来接过方便袋，透明的袋里装有糖块、面包、苹果、橘子，听到声音，妻子歪歪扭扭地从厨房出来，嘴里不停埋怨：“在外吃饭也不讲一声，锅里的饭菜我都热几遍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准备停几天交顶，老板查看了手机，说大后天有强冷空气，所以提前交顶了。”

大旺子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大声吼道：“毛柱子，你有完没完呀？今天我可是找你谈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你说吧。”毛柱子忙倒了碗热水递给大旺子，大旺子把碗接过去朝小桌上一放，气噗噗的说：“我说毛柱子，今天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吃低保，你也吃低保，你这样整天不要命的忙，图个啥？是不是想把全中国的钱都装进自己的腰包？”

大旺子一句话惹火了毛柱子。“我说大旺子，你自己不忙，还来泼我的冷水。我倒要问问你，以前没吃低保的时候，你忙得比任何人都凶！现在，政府看你老婆是个愣子，不知道东南西北，才让你家吃上低保。党和政府的关心是让你脱贫致富，你却洋活起来。大旺子，你还有没有良心？另外，大旺子，我今天明确告诉你，我不但要干，还要下大力气干，党和政府拉我脱贫，我不能给党和政府丢脸，我要上城里买房子买车子……”

毛柱子的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扫向大旺仔，大旺子哪有招架之力？被堵得哑口无言。大旺子再也站不住了，浑身像散了架子。

大旺子逃跑似的走出毛柱子的家门，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头脑嗡嗡直响。是呀，以前没吃低保，我怕饿死，什么都干，而现在到底为什么呀？大旺子哭出声来，泪水刷刷的流……

2018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