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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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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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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

过去,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月,农村里的媒婆带有明显的职业性,也就是为混几顿饱饭。事成之后,还会收到一双媒鞋,过年收到稀罕的点心。

随着社会的发展,恋爱自由,职业媒婆已经消失。但是媒灼之言依然大行其道,在联姻环节起着不可或缺,又举足轻重的桥梁作用。

 两年前,机缘巧合,就连我这笨嘴笨舌之人,也被推入媒婆的行列。

 那年深秋,我的膝关节有点疼,就去骨科医院,准备贴膏药。

 “要换药,就从门口跨进来!”刚走到药房门口,就有一个带着方言的粗壮声音从门旁敞开的小窗口传出来。 我顿然明白其意,赶紧走了进去。女孩的说话方式,让我感到v好笑。她大概来自陕北,带着浓重的鼻音。

 “坐那儿!”屋里没有别人,她指着一个紧靠柜子的黑色圆凳说,声音依然强劲有力。

 按照她的吩咐,我坐下后,有意识地从上到下打量身着白大褂,长相并不漂亮的年轻女孩,克制着心里的激动。

 “把腿放上去!”她再次命令似地说,声音依旧凶巴巴的样子。不过,她给我贴膏药的动作,还算娴熟。我也慢慢适应了。

  我忽然想起表弟打过几次电话,让帮忙给他儿子踏摸个对象。那个孩子不善交际,为人木纳老实,走路慢悠悠的,像个老头。“这俩人要是过在一起,还不得天天打起来。”我乱点了一阵鸳鸯谱,又断然否决地摇了摇头,心里又一次感到好笑。笑我自己。

   回家后,我把这事说给家人。他先是一笑,后来又说:“不过可以试试。婚姻这事,说不准。”我一脸惊愕。随后便想下次换药时,可以探探那个女孩的口气。

 那天早晨,冷风习习。我满怀希望地朝医院走去,并在心里做足了准备。一是该怎么问?这女孩可不一般。二是假若她说了刺耳的话,为了亲外甥,我也甘愿接受。

 快到换药房的门口时,看着她从隔壁屋子出来。我赶紧说换药。她却说等会儿,一转身就走掉了。我左等右等,半天不见人。隔壁房子的女孩见我在外面来回走动,就出来对我说她上厕所了。我只有耐心等待。

 过了许久,她来了。

 “坐那儿去!”她指着上次坐的那个登子说。“药和缠布带来了吗?”我说带了,赶紧递给她。“照这样子卷起来!”她比划了一下,就在桌上的一个瓶子里调药膏。

 我一边缠布,一边想,趁这会儿没有别人得赶紧问。即便她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我也不会感到难为情。

 “你今年多大了?”我试探性地问。

 “你说啥?”不知她的脑袋一下子糊住了,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明白,便说她二十六。

 “年龄还挺适合的,”我在心里想。

 “你成家了没?”我抓紧时机,直奔主题。

 “我妈昨天还打电话说,找不到对象,就别回家。”她的脸色十分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听到这话,我心里大喜。我为自己的行动暗自叫好。但又不敢露出一丝声色。这功夫,她已把药膏抹在纱布上了。

 “阿姨,你把裤脚再往上拉一点!”女孩的声音变了,变得很柔美。

 真是奇怪!莫非我的几句话,就能改变她说话的语调,改变她的情绪?我有些洋洋自得起来。

 “你家是哪儿的?”她说是宝鸡歧山的。我为之前的判断失误,诧异了几秒种。 “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我毫无顾忌地说。她却似乎没任何反应。“你家姊妹几个?”她说三个,她是老二。这时,我把我那外甥的基本概况向她介绍了一番。随后说了些他会做饭,拾掇屋子之类的优点,掩盖了其缺点。她脸色平静,没有说一句话。在我临出门时,她似乎才想起来,问:

 “那男孩在哪儿上班?”

 “就在这家医院的计算机房。”

 “我都不会电脑。”她的脸上飞起一团红晕,有些羞涩地说。

“那正好可以教你,”我脱口而出。“要不把你的电话给我,让他联系你,”女孩没有迟疑。撕了一张小纸片,扒在门边的桌上写起来。

 与来时的心情,截然不同。出了医院大门,在我心里压制已久的欢乐终于爆发出来。好在当时路上没有几个人,要不然还以为我的神经出了什么毛病。我为这桩可能促成的婚姻,为自己的果敢有谋,笑得前仰后合。

 走近一个路边书摊,我把笑意略作收敛。却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喷出了笑声。售书人不解地望了我一眼。从表情上看,定是对我的怪异行为感到纳闷和疑惑。我转悠了几个来回,最后选了《瓦尔登湖》。这书我以前在网上看过,其思想和语言的绝美,就像稀有的宝石那般璀璨。

 “这书多少钱?”我捧着书问。他说二十,比书后的标价低了八块钱。往常我定要经过几番砍价,才肯成交。那天我心情好,立马用手机给扫了二十块钱。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围城》中的经典名句。“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这想出去的人为想进去的人做媒,这不把人往火坑里推么?我又一次感到可笑。

 这女孩的长相与老舍笔下的虎妞有些相似。脸上没多少肉,皮肤有点黑,还有点暴牙。相似的外表,难道就有相似的性格,就会有相近的人生际遇,不好嫁吗?越想越感到一头雾水。

 中午吃饭时,我把同女孩谈话的内容和家人说了。两人畅想了一堆别人的未来,觉得他们走在一起,应该有很多互补性。一个強悍,一个懦弱;一个直言不讳,一个不善言辞……

 为了促成这桩姻缘,我想先和性格内向,不善言语的外甥说一些见面须知。

 “你要放活滔点!去的时候穿得体面点,先当成一般朋友相处……”电话那头的男孩若有所悟,连续不断地发了几个“嗯”字。

 一周后,再去换药。我一路欢歌,甚至有些激动。因为这一次,不光是为了换药,还兼有一项重要任务。深秋的早晨,有些寒意。我的心里却觉得暖融融的。

 进门时,那个女孩正趴在桌上看什么东西。

“换药!”我提醒说。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按照惯常的程序,我把纱布及药袋一一拿出,她开始操作。

 “那天给你说的事,考虑的咋样了?”我坐在上次坐过,不知多人坐过的板凳上问。

“啥事?”女孩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能忘了?”我有些惊讶和埋怨。或许是她把我忘了,所以就把这事忘了。我如此猜想和推理。

 “就是上次给你说对象的事,”我说话的时候,有意看着她的面部表情,看有没有反应和变化?

“不合适!”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接着,她若无其事地一圈一圈帮我裹纱布。原本想着能成的事,眼着就要黄了。我心里有点着急。

 “哪方面不合适呢?”

 “没有眼缘,”

 明白了,就是对不上眼。来时鼓足的勇气,此刻全都泄光了。

“真是个木头桩子!打一辈子光棍吧!”我在心里埋怨道。仿佛责任全在男孩身上。我和家人曾经为此展望过一堆未来,简直就是白劳神。

 有病!都有病,而且病得不轻。我的腿又一次莫明其妙地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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